归墟之眼在苏云苓的银发间坍缩成旋涡时,六十八具青铜棺椁突然焚起星火。火焰舔舐着棺盖上的婚书残页,将九溟浸透三百年的血字灼成灰烬。灰屑飘散的刹那,苏云苓的窥天瞳骤然裂开——瞳仁深处映出的并非未来,而是药王谷最晦暗的地窖:七岁的九溟蜷在霉烂的甘草堆中,正将噬心蛊幼虫喂入自己溃烂的腕脉。
“癸卯年惊蛰…初蛊反噬……“
少年嘶哑的呓语自火焰中渗出,苏云苓的银发绞住最近那具棺椁。棺底沉着的竟是根青铜簪——她及笄那日丢失的簪尾,此刻正裹着层糖衣似的血痂,内里封存着九溟被噬心蛊啃噬的初啼。
巫咸大祝的残魂突然凝成青铜药杵,杵尖刺穿苏云苓的掌心。银血喷溅在祭坛星轨上时,所有“当归“二字突然游动如蛇,拼成她从未读懂的巫咸禁咒:“以饲主骨为引,以药引魂为祭,噬心烬处,当归永劫。“
“阿姐的泪…是最后一道祭文……“
九溟残魂的虚影自星火中浮出,青年破碎的指尖抚过她眼尾。苏云苓的蛊鳞突然逆生为刃,斩断大祝的药杵——杵身迸裂处涌出三百只噬心蛊,虫甲拼成的《归墟典》扉页上,赫然是她婴孩时的掌纹!
第六十九具空棺自血海升起,棺内滚出粒裹着冰霜的甘草糖。苏云苓咬碎糖块的瞬间,归墟之眼突然倒转——她望见九溟跪在时空裂隙中,将刚剜出的琉璃瞳碾成星砂,一粒粒填入她幼时把玩的沙漏。每当她倒转沙漏一次,便有新的青铜棺椁自他脊骨剥落。
“宁碎三千琉璃瞳…不教沙漏尽……“
大祝的残魂在星砂中癫笑,青铜签文化作锁链缠住苏云苓的脚踝。她徒手扯断锁链时,掌心巫咸咒文突然暴长——那竟是九溟用噬心蛊血绘制的反噬阵,每一笔都嵌着他剜骨时的闷哼!
祭坛底部突然浮出七十口青铜药鼎,鼎内沸腾的银血中沉着她大婚时的嫁衣碎片。苏云苓的银发刺入鼎耳时,窥见骇人真相:每片金线都裹着九溟的喉骨,青年跪在鼎底将声带炼成丝线,只为绣出她转身时衣袂翻飞的弧度。
“戊戌年亥时…盗阿姐衣香…炼金丝七两……“
残魂的呓语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苏云苓的蛊鳞突然炸裂。星火顺着银发逆流,将她拖入归墟最深处的记忆囚笼——少年九溟正用噬心蛊足肢在青铜棺内刻字,每一刀都伴着蛊虫啃噬心脉的声响:“今剜心脉三寸…得摹阿姐笑纹一道……“
第七十具空棺自囚笼裂隙坠下,棺盖掀开的刹那,苏云苓的银发突然凝成青铜钥匙。当匙齿插入棺底星轨锁时,巫咸祭坛轰然炸裂——飞溅的星砂凝成她七岁那日的药杵,杵身霉斑间渗出九溟的初血:“癸卯年谷雨…替阿姐试毒…幸未死……“
“原来你连痛呼…都炼成了锁!“
大祝的残魂在杵尖青光中湮灭,苏云苓的银发绞住最后一具棺椁。棺内沉着的并非尸骸,而是株根系缠着青铜碎片的甘草——根须间裹着九溟的乳牙,牙槽刻着比发丝更细的遗诏:“噬心为牢,当归作匙。以卿之名,焚我永世。“
归墟之眼在她掌心坍缩成星砂的刹那,药王谷方向传来惊蛰初雷。苏云苓的银发掠过七十具焚尽的棺椁,在灰烬深处触到枚冰凉的硬物——少年九溟跪在时光起点,正将初代噬心蛊虫封入她的银针。针尾坠着的甘草糖突然裂开,露出糖芯深处的新芽:“今以惊蛰为聘,求与卿…共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