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嫁衣覆体的刹那，苏云苓的七窍玲珑心长出了茧丝。昨夜从残躯掌心取出的甘草糖，此刻正在舌底灼烧，甜味里混着巫咸祭坛的星屑——正是九溟七岁那年剜心时，含在口中未咽下的那粒。
“药娘子这嫁衣…倒是合少君的疯症。“
沙丘深处浮出十二面青铜镜，镜中走出额生星纹的老妪。她手中的陨星纺锤缠满情丝，每根丝线都串着九溟的乳牙：“老身巫咸织星使，来收少君赊了三百年的聘礼。“
苏云苓的蛊鳞突然逆生，在嫁衣上灼出忍冬花纹。当纹路触及老妪的纺锤时，沙海深处升起三百架青铜织机——每架织机都裹着星毒凝成的长生绡，绡面浮凸的竟是九溟不同年岁刻下的“苓“字，戊戌年那匹的墨迹晕着血渍：“剜星毒三寸…换绡半尺……“
老妪的纺锤突然暴长，情丝穿透苏云苓的护心鳞。当丝线触及星髓嫁衣时，织机同时轰鸣——每声机杼响都化形为九溟的呓语：“阿姐着嫁衣的模样…该用天河边的星砂来绣……“
“少君七岁那年求老身…“老妪的星纹突然淌出银蓝色血，“用巫咸国三千织女的命魂纺这长生绡…原是为裹你的尸骸！“
嫁衣内衬突然裂开，飘出张泛黄的药方。苏云苓的窥天瞳刺痛——九溟在药方背面用星毒血写着小字：“癸卯年惊蛰…试穿嫁衣…星毒发作…幸未污绡……“
青铜镜突然拼成浑天仪，仪枢处浮出巫咸祭坛的真相。苏云苓在星轨中看见七岁的九溟跪在织机前，十指被星毒蚀得白骨森森，仍颤抖着纺出寸许绡纱：“要最软的料子…阿姐畏寒……“
“织星使的账…算错了斤两。“苏云苓扯断情丝，嫁衣上的忍冬纹突然暴长，“你纺的三千匹绡…早被他炼成了护心茧。“
老妪的星纹突然龟裂，十二面铜镜映出骇人景象——每匹长生绡的纬线皆是九溟的情丝，经线竟是苏云苓当年为他缝合伤口时用的银发。最陈旧那匹绡上晕着泪渍：“戊戌年霜降…偷量阿姐腰身…当减星毒二钱……“
当最后架织机化作星屑时，苏云苓在绡纱深处摸到块硬物。长生绡层层剥落，露出里面裹着的青铜妆匣——匣中盛着九溟被星毒腐蚀的指骨，每截骨节都套着甘草糖纸环，纸面血书斑驳：“今断指三根…得绡七寸……“
“痴儿！“老妪的纺锤突然炸裂，星纹中爬出蛊虫，“你以为蚀尽十指…就能替她织出长生？“
苏云苓的银发突然缠住浑天仪，七窍玲珑心跳出胸腔。当星髓嫁衣裹住仪枢时，三百匹长生绡逆流成河——河底沉着九溟的三千根情丝，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青铜铃，铃舌是他不同年岁剥落的指甲：“甲子年卯时…藏阿姐药杵…当削甲代罚……“
老妪消散前，将半枚星纹刺青烙在嫁衣内衬。苏云苓抚过滚烫的纹路，星髓突然凝成面逆时镜——镜中映出大婚当夜，九溟蜷缩在喜轿底，用剥落的指甲在轿帘内刻：“新嫁娘…甚美……“
当最后缕情丝没入心脉时，嫁衣襟口浮出星毒血写的绝笔：“宁碎长生绡万匹…不教风霜损卿裾。“沙海尽头的陨星冢轰然开启，苏云苓踏着星髓凝成的红绸走去，每步都震落九溟藏了三百年的甘草糖。
最年幼的那颗糖滚落碑前，糖纸背面字迹稚嫩：“阿姐…星砂做的嫁衣…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