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得卢乡,当利必不能守,只须遣一县吏前往劝说,当利县令必献城来降。”刘泰说道。
当利城小人少,况且又有卢乡失守在前,他们守是守不住的。
只要让他们知道,荡寇将军的兵马不会滥杀无辜,善待百姓,他们权衡之后肯定愿降。
史阿想了想,明白了刘泰的用意。
当下点头道:“弟所言颇是,依弟之意,是否想让苏仲宽到当利劝降?”
“正是,苏仲宽虽只是仓曹书佐,然而此人义不畏死,颇有爱民之心,只须让他了解我们讨贼护民之志,由他往说,必可劝服当利之众。”
“弟是否也觉得此人可用?”史阿问道。
“当然可用。”
“我想用他为主簿,弟以为如何?”
史阿对刘泰不仅仅是以义弟相待,更以谋士相待,隐隐之中又以主公相待。
在史阿心里,已经认定刘泰就是牟平刘氏子弟,汉室宗亲之后。
而且,从挖出刘泰开始,直到现在,自己所有的决定,几乎都是刘泰的主意。
“弟之意正是如此。”
刘泰说完,想起一事,转对典韦道:“子威兄,如今我们已得一城,在东莱算是有了落脚之地,子威兄可遣人到沛国谯县请来许仲康。”
典韦挠了挠头。
“嘿嘿嘿,少君不提,我几乎都忘了,我这就找人去沛国。”
“给仲康写封信吧!”刘泰说道。
典韦又是嘿嘿一笑:“不瞒少君,我不识字啊!不如少君替我写!”
“我?还是让兄长来写吧。”
刘泰不太懂写此时的文字。
自己现在不仅要学剑,还要学习如何书写隶字。
史阿也不推辞,笑道:“好,我来写。”
吩咐人拿来笔墨和布帛,史阿照着刘泰的意思,简单的写了一封信。
又叫来两个伶俐之人,典韦和刘泰相继嘱咐一番,给了盘缠,让他们即刻出城,赶往沛国谯县。
史阿带着刘泰和典韦出了县衙,在城中巡视。
街上人并不多,城中百姓大都不敢出门,倒是军中士众三五人结伴的在街上乱逛。
走了两条街,迎面看到了苏广。
“将军!将军!”
苏广快步迎来,眉头紧皱,愁容满面,甚至带着怒色。
“怎么了?有军士劫害百姓吗?”史阿问道。
苏广无奈道:“没有军士劫害百姓,不过……将军还是亲自来看吧!”
史阿等人跟着苏广往前走去。
走了不远,停在一家酒肆外。
酒肆里面,满满当当的坐满了带着兵器的军士。
这些军士正在吆五喝六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酒保,快拿酒来,再慢我砍了你双腿!”
“肉呢?我们的肉呢?再来一盆,快点!”
“……”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呼喊声,史阿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将军,不止这一家,别家也是如此,他们大吃大喝,完了只每桌给一个钱,说是付了酒菜钱,这……这……”
苏广还在说,刘泰却已经迈步走进酒肆。
刘泰进了酒肆,就站在门口。
不过因为他太矮,许多人并没有看到他。
只有邻近几桌人看到了。
这几桌人顿时安静下来,站了起来,低垂着头,不敢去直视刘泰。
“哎,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喝酒呀!咱们又不是不给钱,怕什么?”
“别说了,刘军正来了!”
有人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
虽然他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旁边的人听到了。
许多人伸长了脖子一看,果然看到刘泰手里拿着剑,满脸怒色的站在门口。
刷的一下,酒肆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外面,典韦想要跟进去,史阿一下子拉住,摇头示意不要进去。
他想看看这位小军正到底能不能镇住这些军士,也想知道刘泰要怎么处置这些军士。
这些军士只是喝酒不给钱,也不能说不给,只是少给罢了,罪不致死。
苏广本来也想跟进去,刚刚迈脚便又停下,惊奇的看着。
先前听说刘泰当了军正,一剑杀三人的事情,他并不太相信。
现在正好看个究竟。
不过,从刘泰进了酒肆,里面就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来看,这位小军正的威望确实所言非虚。
刘泰缓缓走到里面,站在一处很多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目光犀利的巡视着屋里众人。
“我们打了胜仗,酒要喝,肉要吃,但是要在军营里。”
刘泰的声音不大,但屋里非常安静,众人都能听得清楚。
“将军本来准备明日杀猪宰羊,犒劳大家,可是没想到你们擅自离营,来此白吃白喝。”
“刘、刘军正,我们不是白吃白喝,我们给钱的。”有人低声应道。
“是吗?好。”刘泰转头对酒肆掌柜招了招手,“掌柜的,过来给他们算账,收钱。”
掌柜的站着不敢动。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孩是什么来头。
虽然看得出来,这些军士都很怕这个小孩,可是真要收了这些军士的钱,万一他们过后回来报复,那自己店毁了事小,只怕连命都要丢了。
“去啊,给他们算账,收钱。”
刘泰提高了声调。
“今日你们若是付了酒钱,擅自离营之罪我可以不究。但若是不付酒钱,那就回营每人领十军棍!”
酒肆掌柜颤颤巍巍的从柜台里面转出来,去给每一桌算酒钱。
他只是给每一桌报了个数,不敢伸手要钱,也不敢多作停留。
给每一桌都报了数之后,连忙走回到刘泰身旁,奇异的看着对方。
这些军士身上大都没钱,即使个别人身上有钱,此时也不想拿出来付账。
刘泰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许都伯,何都伯,你们把人名记一下,带回营去领刑。”
这些军士里面,他们两个都伯军职最大。
“诺。”
两个都伯赶紧拱手应诺,开始有模有样的点起人头记名。
此时史阿带着典韦和苏广走了进来。
“将军!”
看到史阿,众军士连忙行礼。
史阿阴沉着脸,目光威严,沉声道:“你们若敢再犯,休怪我动刀杀人!”
“我们不敢了!”
众军士齐声应道。
“滚回营去!”
“诺。”
众军士纷纷挤出酒肆,狼狈离开。
“苏主簿。”
刘泰对苏广叫了一声,发现对方脸上一片茫然不解的神情,解释道:
“将军说了,要让你来当卢乡县主簿。
“你跟掌柜对一下账,回头从县里拿钱来照数付了酒钱,商贾也是百姓嘛!”
“不过,”刘泰又对掌柜说,“我们这些军士先前皆为黄巾,是将军降服他们,收为军士。
“想必掌柜也知道,他们都是不得已而为黄巾,平日饿怕了,因此才有今日之事。
“掌柜若有余力,不妨捐些酒肉,让这些军士也闻闻肉味,倘若城中诸商皆是如此,那就更好不过了!”
刘泰接着又说:“当然了,掌柜若无余力,不捐也无妨,我们不强求,啊!”
掌柜听得有些懵。
在这样的乱世,能开得起酒肆,背后肯定是有些名望的。
这点酒肉钱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这小军正先是要照数付酒钱,再提出让自己捐献酒肉,这让人怎么拒绝!
一点酒肉而已,总好过这些军士每天来白吃白喝。
“好,好,好!”
掌柜点头哈腰,连应了几声好。
刘泰率先出了酒肆,史阿和典韦跟在后面。
史阿边走边想,总觉得刘泰越来越像是一个主公,而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位部将。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让自己感到不适,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兄长,我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刘泰突然停下来问道。
“妥当,当然妥当。”史阿应道。
刘泰走到史阿身后,和典韦一起跟着,在城里巡视一圈,然后回到营中。
今日在酒肆吃喝的军士,每人受了十军棍,包括那两个都伯。
翌日。
史阿命人杀猪宰羊,城中各家酒肆又送来不少酒肉,还有百姓送来的一些鸡和鸭。
军中众士饱食一顿。
又过一日。
刘泰正在县衙院中跟着史阿练剑,典韦站在旁边观看。
主簿苏广从外面急匆匆走来,身后跟着一人。
“将军,不好了,黄巾今晚要来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