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学生，银车遭劫（大章节）

时间来到崇祯十三年十月，天气微凉。

派人给崇祯送琉璃器的那队士兵回来了，一同带回的还有关于前线战事的消息。

总的来说，情况很不乐观。由于北方饥荒，大量百姓加入反贼队伍，使得反贼就如同烧不死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就在今年，李自成喊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并在九月于观音岩大胜明军，彻底在陕西站稳了脚跟。

而在辽东，清军已经在攻打锦州，松锦大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一面是按下葫芦起来瓢的反贼，一面是辽东的建奴，大明就等于是身上插着两个放血槽，财政跟兵力接近枯竭，正在越来越虚弱。

朱慈炯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了，他时常好多天不出门，除了教导学生，就是鼓捣机床。好在郑文武跟陈图都已经学有所成，能帮他做很多工作了。

十月十五，下元节。

清晨，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朱慈炯就随着外面士兵们的号子声起床了。

穿上轻便的衣服，喊上郑文武，陈图跟赵福海，几人出门加入了士兵们的早操。

这时节在北方已经入冬，但昆明依然温暖，空气又清新，很适合户外活动。

三里路跑下来，朱慈炯就没有再继续跑下去了，步行返回宅子。

远远的，他看到宅子门口多了许多马车。卫理站在一辆马车边，身后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少年。

“卫先生！来得这么早啊。”朱慈炯笑着打招呼。

“给你送学生来了，来得早，赶得上你们这的早饭，省我一顿饭呢！”

朱慈炯走到近前，打量了眼那些学生，说：“这是多少人？”

“不多不少，五十三个。都是我从各地私塾挑来的好苗子，识字，会算术，而且你的那套东西我也教他们了一部分，省了你好多事呢。”

朱慈炯点点头：“多谢。”

他转身朝赵福海说道：“通知伙房，加五十人份的早饭。”

“那按什么标准？士兵的还是……”

“士兵的。”

赵福海应了一声，一路小跑去了伙房。

“人我是给你送来了，可你这有地方让他们住吗？”卫理问道。

朱慈炯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工地，说：“那边在建新房子了，明年初就能建好。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他们先住帐篷了！”

卫理顺着看去，奇怪道：“你这房子才刚打好地基，明年初哪修的好？修茅草房吗？”

朱慈炯摇头：“当然不是，是水泥房，比砖瓦房还要结实。”

“水泥？”

“一种新玩意儿，走，我领你去瞧瞧，你看到就知道了。”

转过身来，朱慈炯吩咐陈图跟郑文武照顾好这些新来的学生，然后就领着卫理去了前边工地。

朱慈炯在三个月前就搞出来了水泥。这次不是靠基础原理推测，他原本就知道配方。

他本科读的材料化学，有一门课叫无机化学，里边讲到凝胶材料时，老师就是拿水泥举的例子。

这东西起作用的成分就是硅酸盐、铝酸盐和铁酸盐等等。这些物质与水混合，会反应形成水化产物。

水泥原理相当复杂，但原料却简单。

朱慈炯选用硅酸钙作为水泥核心原料，石灰煅烧之后生成熟石灰，再跟沙子一块继续煅烧就得到了。

此外，在玻璃、陶瓷跟砖块，以及炼铁后的矿渣，煤灰，里边也有各种硅酸盐，铝酸盐，铁酸盐等等，同样可以加进去作为水泥原料。

原料知道了，但其实还有个问题要解决，怎么把那么多原料磨成粉？

朱慈炯顺理成章的搞出了球磨机，这东西原理更简单，就是一个铁制大滚筒，里边放些铁球，再把原料放进去，按固定速度转动滚筒。几个时辰后，打开滚筒里边就是粉末了。

朱慈炯领着卫理来到一堆灰色的水泥粉末面前，指着说道：“这就是水泥粉末了，只需要把它跟沙子石子混合，再加水搅拌，等一段时间就会凝固，坚如磐石！”

卫理弯腰抓了一把水泥，摇摇头，说：“你说它堪比糯米浆，我还信。坚如磐石？未免夸大其词了。”

朱慈炯哈哈一笑，说：“就知道你不信。随我来！”

领着卫理来到一块加了钢筋的水泥预制板前，朱慈炯找来了一把铁锤，说：“这就是水泥做的板子，咱们打个赌如何？若你十锤能把它砸断，那我把那本自然科学原理借你抄录一份。若不能，那你须喊我一声老师。”

卫理挑了挑眉，笑道：“我才不跟你赌呢！你小子早知道答案，这可不公平。……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泥糊的东西能有多结实。”

他接过朱慈炯手里的锤子，运足力气，照着水泥板就砸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水泥板上出现了一个锤痕，但只掉了层皮，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卫理惊得走上前，摸了摸那块锤痕，说道：“这该不会原本就是块石头吧，被你取来唬我的？”

朱慈炯道：“你见过石头里边长钢筋的吗？”

“……”

卫理苦笑一声，说：“果真是神乎其技。若是把这种水泥用到筑城上，岂不是……”

朱慈炯道：“不瞒你，我正准备在这里建一座城，城墙跟建筑全用水泥钢筋构成。快的话，明年就能建好。到时候你也搬来吧，我给你留一座宅子。”

卫理点头：“一言为定。”

两人聊着天回了院子，士兵们已经跑操回来了，正在排队打饭。

卫理带来的那些学生则已经吃上了。

朱慈炯带着卫理来到后院，他们吃小灶。

“我听传言说，北边的战事不大妙啊！”卫理突然说道。

“谁说的？”

“不少人都在传，说是官军连打败仗，反贼已经做大。怕是……”

朱慈炯轻叹一声，说：“我也不瞒你，朝廷的处境确实不大好。天灾加上人祸，……很难了。所以啊，我才奉陛下之命来到了云南，就要在大厦倾倒之后，再造大明。”

“你？”卫理愣了愣。

“对，我！”

“就凭昆明城那几千军队吗？”

“不止那几千人。我已经与沐天波以及吴兆元商议过了，明年初就要开始扩军。”

“可这也不够啊！云南人口太少，至多组建七八万军队，这点人能干嘛？”

朱慈炯笑道：“建奴的满八旗不也才几万兵力吗？”

“这如何能比？建奴那些士兵多是深山里走出来的野人，生性凶残，没有数倍兵力怎打得赢？”

“很简单，武器比他们先进，训练方法比他们好，战术比他们强，足矣！”

“……”卫理啧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明军一开始武器也比建奴先进，不还是一败再败？说到底，打仗不就靠那一股子血勇之气？而这种勇气正是大明士兵所缺乏的。或者说，其实原本不缺，只是让长期缺饷，接连战败，加上军官吸兵血给拖成了气弱的毛病。

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毕竟有点涨他人志气的意思。

吃完早饭，卫理就匆匆离开了，他家里还有一群学生等着他上课呢！

……

腊月初五，下午，在机床工坊待了大半天的朱慈炯坐在椅子上，正在指导郑文武给钻床安装钻头。

钻床主体结构是十天前做出来的，唯独缺钻头。

想造出一根又长又直又坚固，结构还复杂的钻头，那可太难了。

因为钻头本身的材质就是现有最坚硬的钢材，所以是没办法切削加工的，只能先铸造，然后再用打磨玉石的解玉砂一点点打磨。（这里的解玉砂材料是刚玉碎屑，莫氏硬度为9，在自然界硬度仅次于金刚石。）

极端的加工要求，导致钻头废品率很高，几个玉石工匠忙活了十天才终于得到了一根合格的。

安装好钻头，郑文武看向朱慈炯，搓了搓手说：“老师，我想亲自加工试试。”

“不行！”朱慈炯断然拒绝。

好不容易教出来的学生，都是宝贝疙瘩，不可能用来做小白鼠。

朱慈炯喊来培养的机床操作工匠，给他讲解了要点，然后就站在观察窗后，让他开始操作。

工匠取来一根直径两厘米左右，长度半米的笔直钢棍，固定在夹具上。然后，启动机床，操作钻头靠近钢棍。

滋滋滋！

金属相撞，钢屑纷飞。

钻头一点一点的钻进了钢棍内部，很慢，慢到几乎觉察不到，但飞溅出来的钢屑说明它正很好的工作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后，工匠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不成，钻歪了。”

朱慈炯连忙走上前，看到钻头从钢棍中间顶了出来。

取出钻头，又卸下钢棍，朱慈炯眯着眼睛往钢管内部看去。

歪的太多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慈炯把钢棍递给那个工匠，说：“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工匠挠挠头，说：“小的看不出来。”

“那就再试一次。我在这看着。”

“啊？您……”

“不用说了，继续钻。”

工匠只好又换了一根钢棍，然后开始钻孔。

朱慈炯站在旁边看了足有一刻钟，说：“停！”

工匠连忙停了机器。

朱慈炯伸手抓住钻头，使劲晃了晃。

“是夹具的问题，钻头夹的不够牢固，产生了晃动！”

郑文武说：“可这么细的钻杆，要夹紧太难了。”

朱慈炯想了想，说：“可以加粗钻杆底部，钻杆底部的截面形状也要改，改成三角形。试试吧！”

“现在？”

“就现在，让陈图他们尽快做出来蜡模。”

“好，我这就去安排。”

……

当天晚上，一场大雨袭击了昆明，春城笼罩在一片水雾中，迷蒙不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雨势未歇。城外，一名骑士踏雨而来，到了城下，刚一勒马，整个人立刻跌落下来。

他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矢。

城头守军注意到了他，立刻上报。

片刻之后，城门打开，把那骑士救了回去。

城内军医连忙帮骑士处理了伤口，又喂了药，那骑士这才悠悠醒转。

“快去禀报黔国公，我们运银子的车队遭到了元谋土司吾必奎的劫杀。”

原来，这骑士正是派去四川售卖琉璃摆件的士兵之一。运银子回来的路上，队伍路过元谋时，竟遭到元谋土司吾必奎的袭击，除了他幸存，其他人全死了，银车自然也落到了对方手中。

沐天波很快闻讯赶来，听闻此事，大怒，当即去找吴兆元商议对策，同时又派人去通知朱慈炯。

得知消息，正在工坊忙碌的朱慈炯只好放下手里的事情，冒雨赶到了昆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