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后区一家顾客多为华人的酒吧。
“今晚的消费由Prez.Chen买单。”
男主持人话音落下,不管是打扮光鲜暴露的年轻舞女,还是正在偷偷揩油的猥琐中年男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角落里的那两男两女。
只有那亚麻色长发的华裔女歌手,依旧声音沙哑力竭唱歌,是伍佰的《挪威的森林》。
伴随着又一阵尖叫声,其中那位年龄约莫在三十五岁,身形高偏瘦,五官俊朗的男子露出苦笑。
“陈,你又输了。”
开口的白人女子叫杰西卡,就跟那个杰西卡一样,她也有着一头淡金色头发,十分性感妩媚。
坐在她身边,那个中文名林思瑶的华国留学生,这时也轻轻的笑着,一副我期待你出糗的模样。
女孩只是化了简单的妆,双眸灵动清澈,肌肤白皙细嫩,学生时代常见的短发,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那么几岁。
她嘴唇始终是微抿住,似乎是不适应酒吧嘈杂的环境,这点却又让其显得越发清纯和诱人。
面对那双正凝视自己的大眼睛,陈恪有了刹那的恍惚,忽地又一笑,笑着说道:“我们来玩个人生模拟游戏。”
“What's。”
“每次当你做出了选择,便会有不同的结局。”魏小宝对着杰西卡说明起来,他和陈恪是高中同学,也是交往近二十年的好友。
大拇指无规律揉着手掌心的白色骰子,陈恪缓缓开口道:“男孩有一个尽职尽责的爸,刀子嘴豆腐心的妈,很爱很爱他的......”
他停顿了片刻,才将“姐姐”二字说出。
“他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青梅,生日也只差一天。从幼儿园开始,他们就在同一个学校读书,虽然也有过吵吵闹闹,但是两人总会很快就会和好如初。”
陈恪又是一阵沉默,神情开始恍惚起来。
“所有人都认为男孩女孩是一对,也没少拿这事打趣,甚至男孩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竹马不敌天降?”林思瑶捂嘴笑着打趣道,好像是放开了,好看的眼睛弯弯。
“Bingo!”
陈恪打了一个响指,脸被变幻莫测的五彩灯光映衬,那些白发却更加明显了。
“高三那年,女孩被他们学校的校草告白了,就是一个学校最为好看的人。”
“陈,你也很好看。”杰西卡立马出声安慰。
“Thanks。”
陈恪冲杰西卡展开笑容,而后换了一副略带落寞的神态,盯着那个显眼的红色圆,真的有被气到。
“于是女孩问男孩,她要不要答应人家?”
魏小宝主动帮陈恪倒满了酒,这个故事的结局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做了他人生里第三傻逼的事。
“杰西卡,你会怎么做?”陈恪看向这位议员女儿。
“我会和女孩表白。”杰西卡得意道,她喜欢一个人从来不遮遮掩掩,更不会把喜欢的东西让出去。
“这是禁止选项。”
陈恪竖起食指左右摆动,见杰西卡一脸不服气,便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因为在我们国家,大多数青春期的男生在感情上都很幼稚,甚至可以说是傻叉。所以很多时候都不敢对喜欢的人袒露内心真实情感,特别是认为对方喜欢上另一个男生时。”
“那他们都是真爱对方吗?”
杰西卡很认真的问,见这个朋友选择不回答,她叹了叹气,声音变得悲切。
“那我会成人之美。”
“OK,女孩听从了男孩,和那个校草在一起了,她大大方方牵着男友,和男孩逛街、吃饭,甚至一起去看电影,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
“后来呢?”林思瑶第一次主动插话。
“女孩最后和那个男生去了一所普通本科,因为她高三光顾着谈恋爱了。而男孩则是被相当好的大学录取,大一靠帮学长分销电话卡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后面又和室友合作开了游戏工作室,等到毕业他的银行卡里已经有了一百万。”
“那女孩过得幸福吗?”
杰西卡又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时她已经猜到了结局,TikTuk上这种短剧有很多,还都非常火。
“一点都不幸福。”
陈恪摇摇头,叹气道:“多年后,男孩在他老家他意外和女孩重逢了。只是女孩早已为人妇,而且看上去过的很不好,下雪天的晚上还在路边摆摊,还要时不时骂一句不听话的儿子。”
“男孩有和女孩相认吗?”林思瑶迫不及待询问道,尽管她先前很想女孩过的不好,但是这时又发自内心的希望,男孩能给女孩一个机会。
“男孩始终坐在迈巴赫S680的后座,隔着厚厚的车窗静静看着,看着这个记忆中笑起来很干净的女孩,直到绿灯亮起。”
陈恪从死党手里接过那杯威士忌,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也不是因为违反了游戏规则,仅仅只是想喝醉。
“男孩应该劝女孩的,学生就要以学习为重。”林思瑶小声说道。她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当初就是太傻太天真,相信了爱情不会变质。
“那样男孩和女孩大学也会在一起。”陈恪哈哈一笑,望着热闹的,喧嚣的舞台,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始终不曾消散。
“等到毕业他们或许就会结婚,一起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后来会有一个女儿,也许还会要一个。直到人生来到第八十年,老人在弥留之际,终于对妻子问出了那个问题,这辈子你幸福吗?”
“她不会回答,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开心过吧?”林思瑶捂嘴娇笑,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知道自己犯错的她赶忙转移话题。
“我就是好奇,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男孩有着最美好的初衷。”说罢,陈恪将那颗骰子再次抛下,看到是六点,脸上终于有了笑。
接下来那个叫林思瑶的女孩也输了不少次。得益于此,陈恪才知道人家老家也是蜀省,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亲切。
同时也明白对方为何会来这里做兼职,嗯......她有一个贪污被抓的父亲,再为人三的母亲,一无所有的家。
......
从酒吧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杰西卡看着这让令自己着迷的男人,大大方方地问道:“陈,要去我家吗?”
林思瑶全程在一边安安静静,等到那辆布加迪Tourbillon离开视野,这才走向陈恪,脸上带着调皮的笑。
“本女侠给你一个英雄送美的机会。”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恪双手抱拳,接着便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看到司机是女的,还是黄种人,也就没有再做多余的事。
“Good luck!”
等不及出租车驶远,魏小宝就发出嘎嘎笑,无语叹气道:“老陈,你还是这么钢铁直男。”
接着过烟,他神情陡然认真起来,语气又有不解。
“虽然人家名字是假的,也不是真的哈佛学生,但是起码脸和身材是真的,怎么就舍得?”
最聪明的猎人,往往会伪装成不太好得手的猎物。
“因为她是个贪心的老鼠。”陈恪嗤笑一声,用火机点燃烟,仰头望着从漆黑深处飘飘落落的雪花。
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顺带。
又深呼吸一口寒冷阴湿的空气,他原本迟钝的大脑重新变得清晰透彻,于是对着魏小宝道:“你先走吧,我自个儿等她。”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魏小宝点点头,想到自己不能确定哪天会再来美国,打开车门后,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
“恪子,早点选一个结婚吧。”
陈恪没有回话,只是嫌弃地摆手驱赶,等到那辆破本田也消失在暗幕里,便双手斜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抬起头一动不动打量着那些纷飞的雪花。
其实吧,长岛这地方每年都会下雪,而且还是很大的那种。
“等久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沙哑的嗓音。陶夭夭撂了一下亚麻色的头发,便主动挽起陈恪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
“有人给了两千的小费,所以多耽误了会儿。”
“恭喜了。”
顿了顿,陈恪又笑着问道:“那明天我就在你家蹭饭了。”
“好呀。”
陶夭夭停下脚步,笑容娇媚明艳,随即再次踏出步子。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雪沙沙作响,最后来到一个有些年份的公寓。
刚一进门,陶夭夭立马就抱住陈恪吻了起来,还不到一秒钟,两只手就解开了对方的皮带。
又是一番激烈到恨不得将对手彻底吞噬的战斗,因为今天实在太累,陶夭夭洗完澡就睡着了。
望着她左肩那块被搓红的部位,陈恪用被子将它遮住,准备起身却发现胳膊被紧紧抱住了。
“陪我。”
陶夭夭就跟五六岁的女娃子差不多,睁大眼睛闪闪盯着这个男人,这个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和他是何种关系的男人。
陈恪没有说话,身体重新躺了下来,紧接着就被对方如同八爪鱼那样死死抱住。
“松一点,我又不会跑。”他叹气道。
“就不......就不......就不。”
陶夭夭又加了三分力,活脱脱女儿在跟老父亲撒娇,尽管他们生日其实也只差三个月不到。
陈恪又坚持片刻,一下子如同放气的皮球,而后主动将手放在了陶夭夭后背。
又过了也许是一刻钟的时间,陶夭夭就跟一只猫咪一样,半蜷在那个结实又暖和的怀抱里静静入眠。
酒意这时候终于来了,看着轻缓均匀呼吸的陶夭夭,陈恪再次帮对方盖好被褥,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今夜,他又做了噩梦。
红色的桥,披头散发的白裙女人,以及那双写满怨恨的巨大眼睛。
“陈恪,你为何总要做我不希望你做的,那时也是,明明……”
陈恪猛然睁开眼睛,大脑还在迷迷糊糊,拿起那瓶水就开始大口的喝,只是下一秒,他的喉结便不再滚动。
因为他惊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教室,被阳光照亮的教室。
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手里这瓶依云又是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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