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海面突然沸腾如滚油,无数气泡从海底涌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些气泡越来越大,最终在海面上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飞溅在空中。
江浸月迅速后退几步,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海面的变化。
突然,一道巨大的龙卷风从海面冲天而起,携带着无数海水与沙砾,向她席卷而来。
那龙卷风如同一条怒吼的巨龙,在空中肆虐翻滚,所过之处,房屋倾颓,树木折断。
“哼,雕虫小技!”江浸月冷哼一声,手中的照胆剑猛然挥出,剑气如虹,直劈龙卷风。然而,,剑气却似泥牛入海,瞬间被龙卷风吞噬,毫无声息。
江浸月心中一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龙卷风已席卷而至,将她卷入其中。
咸腥的海水灌入她的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她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
恍惚间,她看见漩涡深处浮动着冰蓝色的光,宛如月华凝成的三千丈绸缎,美丽而诡异。
有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缠上她的腰际,鳞片刮过护心镜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人类都这般狂妄么?”一道幽幽冷的嗓音贴着耳畔游来,仿佛从深海最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
江浸月勉强睁开眼睛,只见珊瑚丛中浮起半张苍白的面容。
那是一个美丽的鲛人,耳后生着冰晶般的鳞片,瞳孔是两团在水中燃烧的幽蓝火焰。
她的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飘荡,腕间缠绕着玄铁锁链,随着水流的波动发出“叮咚”的声响。
鲛人指尖轻轻抚过江浸月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五载春秋,你们送来的祭品倒是越来越无趣了。“鲛人的尾鳍挑起江侵月下巴,幽蓝瞳孔里跃动着讥诮的光,“上次那个会使双刀的少年,好歹挣扎着唱了段儿歌.....“
“你该庆幸,今日是望月。”鲛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在宣判她的命运。
江浸月咬紧牙关,手中的照胆剑猛然刺出,剑锋直指鲛人的心口。
然而,剑锋却迟迟未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
鲛人轻笑一声,缠绕在江浸月腰际的鱼尾忽然收紧,利刃般的尾鳍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江浸月刚要开口,突然感觉衣襟滑落,露出胸口的青云纹身。那纹身在幽暗的水底泛着微光,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鲛人的动作突然僵住,幽蓝的瞳孔猛然收缩,锁链在剧烈颤抖的肩头哗啦作响。
她死死盯着江浸月胸口的纹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这云纹从何处得来?”
记忆如潮水漫卷——暴风雨夜被渔网困住的小鲛人,戴斗笠的少年剑客斩断绳索时,腕间银铃坠子扫过她泣泪成珠的面庞。
她依稀记得她身上的青云纹身,一模一样。
江浸月一愣,还未等她回答,鲛人已猛然松开她,转身游向珊瑚丛深处。
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哗啦”的声响,珊瑚礁被挣得簌簌剥落。
“等等!”江浸月想要追上去,却被一股强大的水流推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水面浮去。
她挣扎着回头,只见鲛人蜷缩在珊瑚丛中,腕间的锁链迸溅出猩红电光,原本冰蓝的鱼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墨色。
“快走!”鲛人的声音从海底传来,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决绝,“月满中天时,锁魂咒要发作……”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仿佛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
江浸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水面,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最后只记得手中紧紧抓住的一片幽蓝鳞片,边缘锋利如刀,却在触及掌心时时化作一滴温热的海水。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趴在沁血的沙滩上,掌心里的鳞片化作水流从指缝渗入沙地。
远处的海面上,琵琶裂帛之音混合着锁链挣动的轰鸣,一声声催得人心口发疼。
“咳咳咳。”
江浸月趴在沁血的沙滩上,胸口剧烈起伏,咸腥的海水从她的口鼻中溢出,混杂着沙砾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的手掌摊开,那片幽蓝的鳞片已化作一滴温热的海水,悄然渗入沙地,消失无踪。
江浸月撑起身体,目光凝重地地望向海面。
“有点超标啊,差点就死翘翘了……”她低声呢喃。
心中不由一阵后怕。
但那鲸人为何放过她呢?
正当她她思索之际,礁石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江浸月迅速握紧照胆剑,目光如炬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日间劝阻她的老渔夫。
老渔夫拄着木杖,木杖上挂着海灯,浑浊的眼珠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他望着海面上时隐时现的玄铁锁链,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这个祭品……这次居然活着回来了。”
江浸月心中一凛,冷声道:“老人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渔夫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眼珠直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沙哑而低沉:“少侠,你可知道,这鲛人血,一滴便可延寿一载?我们不过是用活祭替她续命……你不要怪我们。”
江浸月瞳孔猛然收缩,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活祭?那些折进去的三十八条人命,都是你们……?”
老渔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过手中的海灯,灯芯突然迸出三尺高的绿焰,映照着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锁妖阵每吞噬一条人命,鲛人便可恢复元气。”老渔夫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所以,她为何留你性命?她不恢复,我等又如何抽血扒鳞……不过没关系,她不杀你,我杀了你也是一样的。”
话音未落,老渔夫猛然举起木杖,杖尖迸出一道猩红的光芒,直逼江浸月而来。
“混蛋,该死!”江浸月咬牙,剑光如雪崩般炸开,旋身斩断扑面而来的老渔夫。
老渔夫的身影如同鬼魅,却在江浸月凌厉的剑势下不得不避其锋芒。
她的剑,是师门传承的至宝,每一击都蕴含着寒冰之力。
然而,这老渔夫一招一式亳无张法,但他的动作迅捷而诡异。
老渔夫的斗笠被剑气掀飞,露出额间嵌着的青鳞——那分明是鲛人的护心鳞!
这一发现让江浸月心中一惊。
“桀桀桀桀,你伤不了我的,区区凡人又怎能破得了我这半妖之身。”老人喉咙里滚出非人的低吼,声音如同夜枭啼哭,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猩红的纹路,一道道邪风临面而来。
江浸月挥剑劈开扑面而来的邪风,每一次剑气的碰撞都让她的手臂微微发麻。
老渔夫被打的不断后退,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兴奋,仿佛是在享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江侵月的体力渐渐不支,剑势也愈发迟缓。每一次挥剑,都越发沉重。
然而,老渔夫却仿佛不知疲倦,他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江浸月的要害。
就在她即将力竭之际,海面突然掀起千层漩涡。那漩涡如同巨兽的口器,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海水,掀起一阵阵滔天巨浪。
江浸月心中一凛。
漩涡中,一道冰蓝色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如同幽灵一般。
随着漩涡的旋转,她的身形逐渐清晰,正是那鲛人。她的鱼尾已溃散大半,冰蓝的血丝在水中飘荡,宛如一条条丝带,显得异常凄美。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破水而出,鲛人的鱼尾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甩尾激起巨浪,将老渔夫逼退数步。
随后,她一把抱住江浸月,将她护在怀中,仿佛是在保护自己的珍宝。
鲛人腹中鲛珠正在燃烧——这是强行破阵的代价。
“你的鲛珠……在燃烧……”老渔夫看着沧溟腹中那颗正在燃烧的鲛珠,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深知,鲛珠是鲛人的命根子,一旦燃烧,就意味着鲛人正在消耗自己的生命精华。
鲛人低头看着江浸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既有温柔,又带着一丝虐弱:“笨蛋剑客,十年前你救了我,今日我来救你。”
十年前?
江浸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尘封的记忆。
原来如此。
眼前的沧溟,正是当年那只小鲛人。
鲛人咬破舌尖,将本命珠渡入江浸月口中。那颗鲛珠在她的舌尖上化为一道温润的流光,瞬间没入江浸月的体内。
江浸月只觉得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有无数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穿梭。
她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知道,这是鲛珠的力量。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人剑合一!”江浸月低吼一声,身形瞬间与手中的剑融为一体。
她的剑,在这一刻,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自然。
随着她一剑挥出,巨大的剑气如同山洪暴发般席卷而出,将老渔夫劈成两半。
“不——”
那剑气中蕴含着无尽的寒冰之力,将老渔夫的身体瞬间冻结成冰雕,随后轰然碎裂。
江浸月站在原地,喘息着。
劫后余生。
“那个,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沧溟,鲛人族公主。”
“嗯……”
沧溟公主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
月光洒在她的冰蓝色鳞片上,反射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泽。
江浸月紧紧抱着她。
这是鲛人特有的休眠方式,她们可以在水中休眠数年,甚至数百年,以此来恢复自身的元气与伤势。
但江浸月深知,沧溟公主此次的休眠与众不同,她燃烧了自己的本命鲛珠,以生命精华换取了江浸月的生机,这样的代价,绝非简单的休眠所能弥补。
一夜过去。
江浸月坐在海边,目光一刻不离地注视着怀中的沧溟公主,心中五味杂陈。
“我会等你醒来,无论多久。”江浸月在心中默默许下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