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栋佑倒是时常下课来找程潜唠嗑,每次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写物理奥赛题。
好像只要是学校,总是隔两三天,心思比老天爷还难猜喏,因为你不知道它某一天就蹦出“好点子”
美其名曰:“向‘标准’看齐。”大手一挥就是早晚读都要站着读。
通知从李海良那36°的嘴说出来,班级上没有不是哀号遍野的。
各种骂的脏的都有,鲁莽的声音倒是大,可是对老古董们来说是行不通的,还要被教育一番。
晚读一半,李海良走进来,左手挥挥“同学们坐下,我们现在放《开学第一课》”
看的不看的一半一半。
程潜两边都不沾,带着点冷的双眼像凝结着冰霜,眼睫不带眨的。
目光楔在游稳脸上,程潜下颌绷得紧,颈侧血管随呼吸突突跳动,仿佛要把对面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剜出个窟窿,好让他看看内里,看个真实。
游稳似有所觉,微微侧首,迎上程潜的视线,两人的视线交会,却都一言不发。
与给人凉薄,清冷的单眼皮不同,程潜本人倒是挺热络,只是不常表露出来。
游稳倒是生的一双看的人内心荡漾的桃花眼,却总带着疏离感。
两人间的沉默如同一道无形的墙,两人的心思交织着,暗流涌动。
终究是程潜败下阵,先移走了目光,转头看着学校自印卷上的题目,手中的笔无声地在草稿纸上演算。
“程潜,你不用觉得愧疚,我现在很好。”游稳亲声打断沉默。
程潜握住笔的手一顿,蹙着眉头,“那你再穿一次裙子给我看吧。”说着就伸手戳了游稳右面脸颊。
“你有病是不是,脑子不好就去治。”游稳拍开程潜的手。
“可是我们的稳稳小时候不是经常穿裙子吗?”程潜嘴角勾着笑。
程潜不知道这背后的创痛。
只以为不过是小学狗都嫌的年纪,看见游稳穿着女孩子的蓬蓬裙被妈妈抱在怀里,回到学校喊了游稳一句“妹妹”,便就这么讨人嫌地真真被游稳讨厌,讨厌到连夜转学。
如今倒也回来了,还在同一所学校,一个班级,甚至是同桌。
程潜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句“妹妹”的杀伤力如此大,想不明白,便想去深究,钻进死胡同一般,以前是看着空气想,现在是看着游稳想。
还是想不出。
因为自尊心吗,可游稳就不是会随便给人撂脸子的人,对于冒犯之言会作出回应,说出我不喜欢你的话,请你下次不要在说这种类似的话。
程潜也明白,十有八九就是有难言之隐。
可他却病态般的想要揭开那层纱,想要在游稳心里烙出个印子,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不懂,为何一句童言无忌,竟成了横亘多年的鸿沟。
程潜心中百转千回,自己都忍不住啐自己一句,“你是狗吗,撒.袅标记地盘。”
“嗯。知道就好。”游稳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程潜,转而继续低头做题。
程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试卷上。
笔尖在纸上划过,却总觉得心不在焉。
游稳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柔和,却依旧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