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握着判官笔的手微微一颤,朱砂在往生簿上洇开血般的红痕。忘川水无风起浪,船头引魂灯忽明忽暗,映得她素白襦裙上浮动的彼岸花纹宛如活物。子时三刻,水底突然升起千盏河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中元节使者的残影。
“救我...“
最靠近船头的河灯突然爆裂,灯纸灰烬在清明眼前拼成卦象:雷水解。她伸手触碰灰烬的刹那,整条忘川突然静止,浪尖凝成冰棱,倒映出广寒宫废墟的月桂树。
判官笔自发在虚空书写,血字“申酉之交,月陨星沉“未干,清明腕间的往生珠链突然断裂。玉珠滚落船板,每颗珠子里都映着中元节使者被铁链贯穿的画面——锁链尽头握着的,竟是中秋使者的皓腕。
“原来缺失的往生簿在......“清明挥伞扫开扑来的怨灵,伞面二十四桥明月夜图中,第三座石桥突然崩塌。她蘸取忘川水在伞骨书写阴文,水迹凝成冰晶箭头,直指东方天际提前圆满的月亮。
年兽的咆哮自云层传来,冬至踏着冰阶降落船头:“广寒宫的月相不对。“她手中惊蛰镜碎片映出的不是银盘,而是布满黑色血管的肉瘤。清明将伞柄插入船板,油纸伞旋转着升起结界:“中元托梦示警,往生簿的'中秋'页在月宫。“
两人穿过阴阳裂隙时,清明看见望乡台的石碑正在融化。碑文“魂归故里“变成“魄饲浊渊“,沥青状的液体里浮着端午的菖蒲叶。年兽突然人立而起,金瞳映出苏长安的身影——他正在月桂树下焚烧写满生辰八字的纸人。
广寒宫的琉璃地砖渗出糖浆状黏液,清明以伞为杖探路,伞尖触及处绽开血色彼岸花。本该飘香的月桂树爬满芒种黑麦,枝头悬挂的“月饼“其实是风干的脏器,每块酥皮都印着清明的往生印。
“在那里!“冬至的冰箭射向玉兔捣药杵,药臼里沸腾的不是仙药,而是混着腊八粥的忘川水。清明挥伞击碎药杵,飞溅的碎玉中浮出半页往生簿——正是记载中秋使者命格的那页。
纸页触手的刹那,广寒宫突然地动山摇。中秋使者被五色丝吊在月轮中央,她手中的月饼模子正在滴落寒食冷火。苏长安的嗤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地官赦罪?不如让本座赦你们的罪!“
七十二道星锁自虚空垂下,锁链尽头拴着二十四节气使者的虚影。清明展开往生簿缺失页,发现“中秋“的命格线全部缠在惊蛰镜碎片上。她咬破舌尖血祭判官笔,笔尖却突然转向刺向自己心口。
“小心反噬!“冬至的玄冰裹住判官笔,冰层下的朱砂字迹突然暴走:“七月半,鬼门开,子时三刻祭星骸“。年兽怒吼着撞向月桂树,树身裂开处涌出社稷坛的五色土,土中伸出数百只缠着端午菖蒲的婴孩手臂。
清明将往生簿残页按在油纸伞上,伞面明月夜图突然活了过来。画中书生变成苏长安的模样,正在往二十四桥下倾倒雄黄酒。她扯断伞骨银铃,铃声激起的涟漪中,中秋使者突然睁眼:“小心月饼......“
话音未落,广寒宫穹顶轰然塌陷。真正的满月此刻才显露,月面布满重阳真人用命换来的“山地剥“卦象。苏长安站在卦象中央,手中桃木剑挑着的正是往生簿完整目录——每一页都浸透了节气使者的本命精血。
冬至的冰箭与清明的判官笔同时击中卦眼,爆开的星光中,往生簿残页突然卷走中秋使者。年兽叼住两人衣领跃出废墟时,清明看见中元节使者的河灯在月海沉浮,灯芯里跳动着微弱的惊蛰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