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十斤粮票
- 重生七零,离婚后冷面硬汉宠上天
- 羽小灵
- 2584字
- 2025-03-04 09:07:56
槐花香裹着闲言碎语从小卖部门帘里钻出来时,许瑶正攥着刚从卫生所抓的党参。
油纸包边角渗出几滴褐色的药汁,在她虎口凝成个歪斜的月牙。
“要我说孙家当年送的是整支野山参呢!”
豆腐西施王婶的尖嗓门刺得玻璃柜台嗡嗡响,“许家丫头倒好,退婚还讹人家三十斤粮票。”
许瑶盯着门帘上褪色的“发展经济”标语,腕间的烫伤突然又痒起来。
她摸到裤兜里硬挺的油纸包,那是今早在五斗柜深处翻出来的黄芪——娘当年当嫁妆藏的药材,如今倒比孙家那截泡酒的人参须子金贵。
“可不是嘛,三姐前儿还帮着孙家挑水......“杂货店赵叔的烟嗓刚起个头,许瑶猛地掀开蓝布门帘。
阳光追着她碎花衬衫滚进屋里,惊得柜台顶的麻雀扑棱棱撞向算盘。
满屋子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王婶手里瓜子撒了半把。
许瑶的目光扫过货架上挤挤挨挨的搪瓷缸,最后停在玻璃罐里橘红色的硬糖上——那些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糖纸,和她爹枕边褪色的收藏一模一样。
“赵叔记岔了。”
许瑶从兜里掏出油纸包,剥开三层粗麻纸,“三姐挑的是我家水缸。”
蜷曲的黄芪片躺在掌心,药香压过了柜台的酱油味,“孙家那根人参须子泡了三年酒,倒是三姐家灶上常年飘着参鸡汤香。”
货架后的阴影里传来瓷碗磕碰声,许瑶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三姐惯常躲人的位置。
她转身把黄芪片搁在玻璃柜台上,药渣在“保障供给”的标语上洇出个浅褐色的圆。
“去年腊八孙志强说去公社领劳保。”
许瑶指尖划过玻璃罐上的薄灰,“三姐家房梁上那捆新腊肉,挂的可是供销社才有的红棉绳。”
她突然抬高声音,“王婶您当时不是还说,三姐家窗台上晒的党参须子比国营药铺的还粗壮?”
人群里响起窸窣的抽气声,几个纳鞋底的媳妇偷偷把板凳往门口挪。
许瑶摸到裤兜里硬糖纸的锯齿边,想起爹昨夜攥着糖纸说“囡囡最爱橘子味,”喉咙突然哽住。
“你血口喷人!”三姐从货架后闪出来,枣红衫子刮倒了一排蛤蜊油,“明明是志强哥看我孤儿寡母可怜......“
“孙志强连自家房顶漏雨都懒得修。”
许瑶截住话头,掏出个蓝皮笔记本,“这是他在农机站的考勤表,过去半年请了二十三回'帮工假”。
纸页翻动间掉出张糖纸,正好盖住三姐鞋面上新打的补丁。
人群突然炸开锅,赵叔的烟杆重重磕在玻璃柜上:“好家伙!
上月队里抢收他说去县里学习,敢情是......”
“不是的!”
孙志强不知何时堵在门口,工作服口袋露出半截电影票,“我那都是正经事!许瑶你别以为攀上薛寒就......”
“薛同志昨儿帮我家换了瓦片。”
许瑶忽然指向窗外。
晒谷场上,薛寒正把最后一块青瓦卡进房檐,阳光在他古铜色脊梁上滚成金珠子。
不知谁“噗嗤“笑出声:“比某些人的电影票正经多了。”
三姐突然扑向柜台上的黄芪片,却被王婶抢先用瓜子盘扣住:“哎哟喂,这药材金贵,可别沾了蛤蜊油!”
孙志强涨红着脸去拽三姐,工作服口袋里的电影票轻飘飘落在地上,正面印着《红色娘子军》的放映日期——正是他说去县里学习的那天。
许瑶弯腰捡起糖纸时,听见门外晒谷场传来铁锹铲麦粒的沙沙声。
薛寒的影子斜斜映在门帘上,像把沉默的尺子量着满屋人心。
她忽然觉得腕间的烫伤结了痂,连王婶递过来的橘子硬糖都带着晒谷场的麦香。
村道尽头突然扬起一溜黄尘,孙母那件靛蓝罩衫在风里张成个愤怒的帆。
晒谷场上的沙沙声停了,薛寒拎着铁锹往小卖部走来,锹刃在青石板上刮出细碎的火星。
挤在门口的村民自动让开条道,不知谁踩碎了地上的电影票,胶卷女主角的笑容裂成两半。
薛寒的铁锹尖刚抵上门槛,孙母裹着尘土的身影已经冲进人群。
靛蓝罩衫扫过装麦乳精的玻璃罐,惊起一阵呛人的甜腻味。“小娼妇造谣!”
她枯树枝似的手指直戳许瑶眉心,腕上银镯子撞得搪瓷缸叮当响,“我家志强是先进工作者,县里红榜......”
“红榜贴的是农机站考勤表?”
村长浑厚的声音截断咒骂。
老人竹节似的手指捏着薛寒方才递来的烟盒纸,上头密密麻麻的请假记录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许瑶注意到薛寒的工装裤口袋沾着泥,裤脚还别着半片槐树叶——怕是翻墙去村委办公室取的证据。
孙母的银镯子僵在半空,三姐突然捂着肚子往孙志强怀里倒:“哎呦,我的老胃病......”
枣红衫子下摆蹭到散落的黄芪片,沾着褐色的药汁像干涸的血迹。
“要犯病去卫生所。”村长烟斗敲了敲装红糖的陶罐,“张大夫昨儿还说三丫头家的党参炖鸡油光水滑。”
他弯腰捡起被踩皱的电影票,胶卷上吴琼花的眼睛正好对着孙志强口袋里露出的另一张票根,“志强啊,你上个月交的学习心得,写的可是《论双抢期间农机维护》?”
人群里不知谁噗嗤笑出声,纳鞋底的麻绳绷得咯咯响。
许瑶摸到裤兜里硬糖纸的锯齿,突然想起前世女儿撕病历本时也是这个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药香混着麦浪的气息涌进胸腔。
“这是孙家当年给的礼单。”
许瑶掏出个蓝布包,褪色的红纸上“野山参一支”的墨迹晕成灰团,“实际送的是药铺收据——七五年霜降后收购的须毛参,供销社定价两块三毛七。”
泛黄的票据在玻璃柜上摊开时,王婶的瓜子盘哐当砸在孙母脚边。
薛寒忽然侧身挡住门口斜射的阳光,古铜色的影子正好笼住许瑶发颤的指尖。
她瞥见他手背上新鲜的擦伤,结着暗红的血痂——怕是清晨修房顶时被瓦片划的。
“还有三十斤粮票。”
许瑶又摸出张揉皱的借条,“孙伯父开春借的,说秋收还。”
她故意将印着红指模的纸条往三姐方向晃了晃,“不过三姐家晾的玉米面倒是用供销社的油纸包着——和孙家上月领的救济粮包装一样。”
孙志强的脸涨成猪肝色,工作服口袋里的电影票簌簌发抖。
三姐突然挣开他怀抱,枣红衫子刮倒了装盐的陶罐,雪白的颗粒撒在借条上,像给谎言覆了层霜。
“造孽啊!”
孙母的银镯子突然砸向玻璃柜,却在半空被村长烟斗截住。
老人用烟杆挑着镯子晃了晃:“这上头刻的'孙记银楼’,不是六六年就公私合营了?”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孙母瞬间惨白的脸,“志强他爹当年在银楼当账房,私藏的物件......”
人群轰然炸开,几个原本缩在墙角的老汉突然往前挤。
许瑶感觉薛寒往她身边挪了半步,晒谷场的热气混着他身上的青草味,烘得她耳根发烫。
她慌忙低头整理证据,却发现蓝布包里不知何时多了颗橘子硬糖——糖纸折成了展翅的鹤。
“都散了吧。”村长敲了敲装酱油的缸沿,“麦子该翻第二遍了。”
他忽然转头对许瑶眨眨眼,“你爹早上咳得厉害,让你抓的川贝......”
许瑶心头猛地一颤,攥着油纸包的手突然沁出冷汗。
门外槐花不知何时谢了大半,残香裹着晒烫的麦粒往屋里钻。
薛寒的铁锹不知何时横在了孙家人退路上,锹刃上的泥块正巧落在孙母绣着金线的布鞋上。
暮色爬上晒谷场时,许瑶摸黑撞开自家院门。
药罐在灶台上咕嘟,却不见往日蒸腾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