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大人，我们真的已经称不上是人类了吗？”
斯扎拉克低着头，身上的黄金甲胄依旧闪亮，母神盖亚的神力并没有因为神王的辞世而有所消退，反而因此变得更加闪烁。
而他的身体事实上也并没有任何的疾病或者伤痛，只是变得无比的虚弱。
平常十分温暖的太阳在现在是如此的不适，原本力能扛鼎的身体现在甚至已经离不开身上的甲胄。
“斯扎拉克，”雅安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惊慌而又迷茫，甚至雅安很清楚，作为黄金时代的他能够坦然面对终会到来的死亡却无法忍受这样无声无息的腐败。
“你是我们人类第一个诞生的幼子，原本象征着未来的延续，然而，现在已经成为妄想。”
斯扎拉克低着头，棕色的头发一阵蓬松，他明白先知大人的意思。
黄金时代的人类承载着的是父神乌拉诺斯和母神盖亚的期许，是他们携手统治世界的象征。
每一个黄金时代的人类的身躯都是由母神盖亚捏造，而他们的力量则来自于父神乌拉诺斯的恩赐。
神不会死去，但是他们都看到了天空的崩塌，也目睹了天上的血雨，聆听到了神王无力的呐喊，那声音和他们诞生时听到的圣言一模一样。
尤其是体内力量的消失，更是一种明证。
即便虔诚如他，也不得不相信神王的逝去。
“我知道的，先知大人，”斯扎拉克小声回应着，但是他依旧没有寻找到自己的答案，他也不是为了寻求安慰来这里诉苦的。
“那么，我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雅安听后，其实很理解他的迷茫，不同于把信仰当做一门生意的他自己，所有的人类都是在对神明的信仰中成长起来的。
神座的崩塌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其间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前世什么“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之类的变革。
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不等雅安回答，一旁的摩西就已经站了起来，他轻轻抚摸着斯扎勒克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孩子，我们的未来就在自己的脚下，诸神早已将一切的道路安排，只要我们坚持行走下去，自有公义的冠冕为我们留存。”
这样的话语可以安慰人心，却无法让人信服。
“可是……”
斯扎拉克想要反驳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雅安清楚斯扎拉克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是什么。
赐予他们力量的乌拉诺斯已经死了。
他到底没有说出口，这样“亵渎”的话语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仅仅是他，摩西在听了斯扎勒克未尽的话语时同样是脸色一阵苍白，却没有像之前职责劝诫雅安那样加以训诫。
但是他依旧坚信自己的信仰，没有动摇。
只不过这样的信仰无法让斯扎勒克这样的年轻人信服罢了。
事实上，在场的人当中，只有雅安清楚，其实摩西的话语是对的。
黄金时代人类的结局是什么？
这对于他来说早就有了定义。
在原本的结局当中，他们全都去了天上作为诸神的从神。
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除了雅安。
作为高维俯视者，他虽然当下平平无奇，和诸神比起来……不，根本就不能和他们比。
他也只不过是在“区区”人类中混了一个“先知”的名号。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个时期的人类，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雅安叹了一口气，黄金时代的人类几乎集齐了一切的美德：诚实，勇敢，忠诚——这是连诸神都无法做到的。
别的不说，宙斯这个“大仲马”和波塞冬这个“海王”就足以让人抛下一切的幻想了。
雅安毫不怀疑，除了力量之外，黄金时代人类的高贵甚至在诸神之上。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的人都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说自由“皿煮”之类的陋习，这样的在灯塔之国，山巅之城永远实现不了的场景，在这个原始社会成了现实。
与此相对的就是“首领”“权威”之类的削弱。
更何况，在这个有神的世界当中，还有什么比诸神更值得崇拜的？
因此，雅安这个“先知”就像古代雅典伯利克里时代的一个知名演讲家一样，看似有很高的声望，实际上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情的话，那么就必须一个一个的说服所有人，至少让大多数人认可你的决定。
对此，雅安只能接受。
也正因如此，他的种种“宏伟”的畅想和事业大多都不被通过。
除了一种。
雅安神色幽幽……
这个时候摩西也松开了斯扎勒克，因为已经长大的他因此已经满脸的通红。
他对着雅安说道：“雅安，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经过摩西的观察，他们无疑是在一个建筑当中，而不是野外的山洞。
这不由不让他更加感到疑惑，在“神王陨落”这样的天变当中，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
如果说他们黄金人类凭借着神赐的力量，如果运气好一些的话还有可能活下来，那么他们的房子也不过是很普通的屋子，根本就无法在那样的天灾中幸存下来。
这种想法如果在寻常人眼里一定会显得有些可笑，怎么可能房子还不如人的身体牢固？
然而，在卡俄斯的世界，在这个黄金时代的人类，他们的身体得到的神赐的力量，还有着神赐的铠甲，每一个都相当于日后鼎鼎有名英雄，而他们的建筑则只是他们自己建造的，两者自然不能同等相视。
雅安看着摩西不解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的骄傲与自豪。
这里可以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做出的成就了。
不过他对着摩西只是淡淡说道：“摩西，我们往上走走，你自然就知道了。”
随后他就出了眼前的房间，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背影。
摩西挠了挠头，只觉得雅安这个月又有一些不正常，不过他还是包容了他，跟了上去。
一旁的斯扎拉克看着首领和先知的这一幕，也不由微微一笑，仿佛感觉再大的困难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