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玄虎

夜色沉沉,月光如水,洒在方家小院的青石板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

方轻羽轻轻合上手中的圣贤书卷,目光在书页上停留片刻,仿佛那些经义文章仍在眼前流转。然而,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些枯燥的科考之书上。他悄悄从书案下抽出一本破旧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神魔志怪录》,字迹斑驳,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他轻抚书名,心中仍回响着昨日父亲没收另一本艳俗小说《灯草道士》时的严厉训诫:

“轻羽,此等艳冶之书,岂是尔辈当观?今不专心于圣贤典籍,不汲汲于功名之路,待我和你母亲百年之后,看你何以维生?莫不是想靠此书中艳词俗曲,行吃软饭之事乎?”

想到此,方轻羽嘴角微撇,心道,吃软饭怎么了,哪个吃软饭的男人没有很硬的本领。

目光再落到《神魔志怪录》上。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父母的房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确认他们已沉沉睡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方轻羽轻轻翻开书页,目光在那些奇异的故事中流连,仿佛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正当他沉浸其中时,忽然,院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跌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方轻羽心头一紧,手中的书册险些掉落。他皱了皱眉,犹豫片刻,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踏入院中。

月光下,院中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只幼小的虎崽正蜷缩在墙角,黑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背上一对尚未完全展开的翅膀无力地垂落,显然是受了重伤。

方轻羽的双眼瞬间瞪得极大,眸中满是震惊之色,他在这世间活了十余载,可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奇异生灵。

寻常老虎已是难得一见,更何况眼前这周身黑得仿若能吞噬月光、还生着一对翅膀的家伙。他的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猛烈跳动起来,那“砰砰”之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惊愕之余,方轻羽的脑海中仿若一道灵光闪过,忽然想起自己前些时日在那本《神魔志怪录》中偶然瞥见的一段记载。

书中提及,在那遥远而神秘的北海之地,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玄虎,其周身毛色如墨,背生双翼,能翱翔九天,口吐冰霜,拥有着超凡入圣的力量,可那毕竟只是书中所写,传说之物,难道今日竟能让自己碰上?

方轻羽使劲揉了揉眼睛,仿若要确认眼前这一幕并非虚幻。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可双腿却仿若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幼虎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幽蓝色的瞳仁中满是痛苦与恐惧,望向方轻羽的瞬间,又仿若带着一丝哀求。

“这般幼小的老虎,按常理而言,定该有虎母伴其左右才是,怎么如今却只有它孤孤单单地蜷缩在此处?莫不是遭遇了什么凶险之事,与虎母失散了?”

方轻羽没敢贸然上前,目光却在小院四周逡巡。

毫无异状。

于是他这才蹲下身子,将身子尽量压低,目光与幼虎平视:“小家伙,你是落单了吗?你娘在哪里?”

话语落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风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对方轻羽问题的无言回应。

幼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听不懂他的话,又或许它根本无力回答。

方轻羽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道:我这是傻了吗,我现在要是能见到它娘,那以后指定再也见不到我娘了。

正当他正准备上前查看幼虎的伤势,忽然,院中角落处一阵诡异的迷雾悄然腾起,仿佛从地底深处渗出,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那迷雾翻滚着,渐渐凝聚成形,隐约可见一条巨大的蛇影在其中游动。蛇影的尾部呈现出分叉状,宛如一把锋利的钩子,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方轻羽心头一紧,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死死盯着那团迷雾,心中警铃大作。那蛇影缓缓从迷雾中探出,露出一颗狰狞的蛇头,双眼如血,口中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低鸣声。

“钩蛇!”方轻羽瞳孔骤缩,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神魔志怪录》中的记载:“钩蛇,尾岐如钩,能于水中钩取岸上人畜,凶悍异常。”

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凶兽竟会出现在自家院中。

钩蛇的目光冰冷而贪婪,先是扫过方轻羽,随后落在幼虎身上,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猎物。幼虎似乎感受到了钩蛇的威胁,勉强撑起身子,发出一声低吼,但那声音虚弱无力,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方轻羽这才注意到,幼虎的身上有几道深深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迹斑斑。那些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气,显然是钩蛇的毒牙所致。他心中一沉,暗道:“难怪它伤得如此重,原来是被这钩蛇所伤!”

钩蛇缓缓游动,蛇身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戏弄眼前的猎物。它的尾巴高高扬起,钩状的尾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方轻羽心中焦急,他知道自己绝非钩蛇的对手,但若就此退去,幼虎必死无疑。他咬了咬牙,迅速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把趁手的武器。然而,院中除了一些杂物,别无他物。

心里忽然回忆起《神魔志怪录》,里面似乎写了应对钩蛇进攻的方法:“不可低首屈身,钩蛇会视你为俯首待宰之羔。亦不可转身遁逃,凡胎肉体,岂能及远古神兽瞬息千里之能。当此之际,宜挺立如松,展臂如翼,怒目如电……”

就在此时,钩蛇猛然发动攻击,蛇身如箭般射出,尾钩直取幼虎。方轻羽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幼虎,将它护在怀中,同时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钩蛇的致命一击。

钩蛇一击未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蛇身迅速扭转,再次朝方轻羽怀里的幼虎扑来。

“我命休矣!”

方轻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想起《神魔志怪录》中应对钩蛇进攻方法的最后一句话:

“……直视其瞳。如此,死的便会比较有尊严。”

就在钩蛇的尾钩即将触及幼虎的瞬间,幼虎额头上的“王”字纹路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金光,仿佛夜空中骤然炸裂的星辰。那金光迅速扩散,化作一道巨大的玄虎幻影,威风凛凛,气势滔天。

玄虎幻影通体漆黑,双翼展开,遮天蔽日,金色的眸子中透出无尽的威严与杀意。

钩蛇见状,血红的双眼瞬间瞪大,蛇身猛然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慑住了。它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转身欲逃,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玄虎幻影猛然扑出,巨大的虎口张开,一口咬住了钩蛇的七寸之处。

“咔嚓!”一声脆响,钩蛇的蛇身被硬生生咬成两截,黑血喷溅,蛇头与蛇尾无力地垂落在地。钩蛇的残躯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随即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方轻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无比。他怀中的幼虎却仿佛耗尽了力气,额头上的金光渐渐暗淡,玄虎幻影也随之消散。幼虎的身子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呼吸微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好霸道的功法,你……”方轻羽低声喃喃,心中既惊又喜。他轻轻抚摸着幼虎的头,感受到它的体温正在逐渐降低,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是蛇毒要发作了吗。

与此同时,远在几十万里之外的一处幽深洞穴中,忽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叹息。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威严:“小家伙,你居然这么快就用了一次‘天罡虎魄’。看来,你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啊。”

洞穴深处,一双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仿佛能洞穿虚空,直视方轻羽所在的方向。眸子的主人低声自语:“我一共只给你三枚天罡虎魄。你才刚历练不过数年,便如此轻易使用了一次,莫非……是遇到了生死危机?”

话音落下,洞穴中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那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而此时的方轻羽,当然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抱着幼虎,幼虎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伤口处的黑气迅速蔓延,显然钩蛇的剧毒正在侵蚀它的身体。方轻羽心急如焚,他知道,若不及时解毒,幼虎恐怕撑不过今晚。

“罢了,拼一把!”方轻羽一咬牙,心一横,随即俯下身,毫不犹豫地用嘴含住了幼虎的伤口。他用力一吸,顿时感到一股腥臭的毒血涌入喉中,苦涩而灼热,仿佛烈火在体内燃烧。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毒血仿佛有生命一般,竟主动涌入他的口中,根本无法控制。方轻羽只觉得腹中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幼虎感受到伤口处的压力消失,缓缓睁开了眼睛。它看到方轻羽倒在一旁,脸色发青,嘴唇乌黑,显然是中毒已深。幼虎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虚弱,但体内的毒素已被吸出大半,它的体力正在逐渐恢复。

它低头看了看方轻羽,幽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它转身跳到钩蛇消失的地方,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竟从泥土中翻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蛇胆。那蛇胆通体漆黑,表面泛着幽幽的光泽,显然是钩蛇的精华所在。

幼虎叼起蛇胆,回到方轻羽身边。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蛇胆,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这蛇胆乃是钩蛇的精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对它而言也是极为珍贵的宝物。然而,它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用爪子轻轻掰开方轻羽的嘴,将蛇胆塞了进去。

蛇胆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力量迅速在方轻羽体内游走,让他苍白的脸色瞬间出现了一抹红晕。

幼虎见状,轻轻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它歪着头凝视着方轻羽,幽蓝色的眸子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情感。片刻后,它似乎下定了决心,轻轻用小脑袋蹭了蹭方轻羽的脸颊,仿佛在告别。随后,幼虎展开双翼,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风轻拂,月光洒在方轻羽的脸上,映出一片宁静的光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更不知道,自己体内已经融入了那令无数修仙者为之疯狂的北海玄虎之血——只一滴便足以撼动天地、逆转生死的无上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