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雨怎么就停了?”瑟隆法师团这边面面相觑。
他们也没怎么发力啊……
“对方要施展新的法术了?”有法师猜测道。
“但我刚刚感受到的魔力波动来自身后…”
“是我兄长带的增援法师团到了,大家不用担心。”斐顿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飞马着陆,同时瞥了眼身后旗帜区升起来的金鹰旗。
“赛伦殿下带的增援法师团?”在场的法师都有些疑惑。
没听说瑟隆还雇佣了哪个法师团啊。
有这钱可以给他们啊,给的话他们就不演了。
看出这些法师的疑惑,斐顿也没有兴趣多和他们解释。
瑟隆现在穷的要死,自然没有雇佣别的法师团。
准确来讲,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雇佣什么法师团。
他的兄长赛伦本人,就是这世界上的顶级魔法师。对于瑟隆而言,雇佣法师团不是为了让他们起多大的作用,反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们的父母还健在时,就经常私底下打趣赛伦是天气之子。
赛伦自小就有极高的魔法天赋,小时候还尤其爱哭,好几次都控制不住能力差点把王都给淹了。
还好赛伦懂事的比较早,过了半岁后就相当早熟,否则他们就得迁都了。
后来自然而然的,赛伦按部就班的学习魔法,背靠一整个王国,魔法材料从来不缺,十几年的学习下来,施法能力已经到了个非常恐怖的程度。
他平常很少见赛伦直接施法,今天倒是直观的见识到了,而且还是场面最大的天气魔法,果然比他儿时所见的更恐怖了。
刚有人向他报告赛伦来了,困扰他们的大雨就立刻停止。天空中甚至没什么魔法对抗的波动,仿佛对方就是毫无抵抗一般。
刚刚身体还因为冰雨而瑟瑟发抖,现在又被炽阳晒的有些热。
这种魔法天赋实在是让人羡慕,他也就比赛伦晚两年出生,他怎么就没啥魔法天分呢…
“唉……”默默叹口气,斐顿把自己卷起来的裙甲放了下来。
希望一会儿赛伦能给他留点面子,别拿马鞭抽他屁股了。
至少战场局势没有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也尽力了,斐顿有些忧愁的看向战场。
联军好像攻过来了…
短暂的几轮弓弩对射后,步兵阵线的左右翼已经和联军步兵接战。
联军似乎看出来他们阵线现在的摇摇欲坠,只射击了两轮就扑了过来。
好在他提前在左翼的几个步兵方阵后部署了四千人的弓弩手。
弓弩手集体向联军进入中央口袋区域的部队射击,虽然因弓弦沾水而威力有所减弱,但成功遏制住了对方疯狂的冲锋势头。
尤其在联军绝大多数人都是左手持盾的情况下,从他们右边飞来的弩箭让他们更加难以使用盾牌防御。几乎每一波箭雨都会收割一片的生命。
而联军弓弩手碍于瑟隆步兵阵列是一条长线,并且双方一线步兵部队几乎混在在了一起,因此无法直接射击瑟隆的一线部队,只得超远距离抛射瑟隆布置在二线的预备队。
现在双方处在僵持阶段。
没过几分钟,几个身影气喘吁吁的爬上了丘顶。
听到身后的动静,在场的将官和参谋们立刻回头。
是赛伦来了,他拿自己的长剑做登山杖,到了山丘顶后优雅的把剑收回,身形笔直,仿佛骑了几个小时的马又穿着轻甲登上小丘一点也不累似的。
他身后近处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大主教克莱门特以及不断在旁边叨叨着什么的老公爵菲力,贴身骑士娅娜这个时候则没有那么贴身,远远缀在几米后。
看着赛伦一脸笑意和山丘上几个参谋打招呼的样子,斐顿不由得瘪了瘪嘴。
赛伦就是这样…在贵族和漂亮小姐面前喜欢装…在未来的嫂子面前喜欢装…在士兵面前喜欢装…在农民面前也喜欢装…赛伦小时候唯一不逃的就是贵族的礼仪课。
“这么矮的山丘,却比教会图书馆的楼梯还陡…”克莱门特拍了拍腿上的泥土,一把老骨头都有些松散。
趁着几个参谋不注意,用手挡着偷偷不那么有风度的喘了两口气后,赛伦看到了前面的斐顿,他温柔的张开怀抱:
“来,斐顿,我亲爱的弟弟,现在你英明的哥哥要接过指挥了,你先跟我讲一下现在的情况。”
老公爵菲力闻言叹了口气。
合着他刚刚暗示半天,殿下一句话没听进去,还是要直接上手指挥啊……
斐顿却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贸然出兵确实是我的错误,但如果不救瓦坎堡,罗瑟兰腹地大片大片的平原就无险可守了。”
赛伦闻言笑了笑,把藏在身后的马鞭扔到地上:
“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的经验大都来自帝国的军事教科书上,而帝国内部的那些诸侯又有多少骑兵呢。事实上,对于缺少骑兵的敌人来说,就算把整片平原露给他们,他们也不敢直接扎进来。”
虽然他一直认为瑟隆永恒的骑兵优势和依赖骑兵的战术心理导致他们在【共和国战争】后的大变革中错过了步兵革命。
但在帝国西北的广阔的大平原上,单靠步兵和那点可怜的骑兵,除非有耐心一点一点啃下沿途所有重要城堡,否则粮道就要遭受骑兵时时刻刻的袭扰。
不怪之前的瑟隆过度依赖骑兵,实在是骑兵是真的好用。
粮道被切断,再加上罗瑟兰本地贵族的不支持,奥斯瓦尔德恐怕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就要先撤军了。
也就是说,单靠拖,他就能拖赢这场战争。
只要拖够两三年,罗瑟兰王位彻底稳定下来,这场战争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奥斯瓦尔德耗不起,急着决战的是奥斯瓦尔德,不是他。有两个王国的庞大人力和物力作支撑的是他,不是奥斯瓦尔德。
近百年间,多的是爷爷发动,孙子结束的战争。虽然说现在战争的节奏有所加快,但人们对于漫长低烈度战争的忍耐力依旧强大。
也正是因为明明硬拖下来就能赢,他才会对斐顿擅自出击这么生气。
不过看着斐顿一副警惕的样子,赛伦只得摆摆手:
“我暂时没空责怪你了,我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面…”
斐顿学精了,看来一时半会是抽不到了,毕竟让他当这么多人面拿鞭子追着斐顿抽实在是对他的形象无益。
这么多年他苦心积虑的营造着对外自己的形象,现在哪怕皇帝宫廷里最尖酸的贵族,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名望。
也正是因为优秀的名望,罗瑟兰贵族才在议会中以绝对优势选择了他和他的未婚妻。
赛伦阔步走向小丘的边缘,扫视向宽大的战场。
站在小丘上,赛伦深呼吸一口,来自灵魂深处的魔力瞬间包裹住整个战场。
就像是在玩全面战争一样,整个战场的俯瞰图全部陈列在他的眼前,从一个士兵脸上的毛孔到远处几公里瓦坎堡的狼烟尽览眼前。
都是穿越者,谁还不会插U盘了?
自小优异的魔法天赋和精神力不仅让他一人就顶一个大型法师团,更让他的感官也异常强大,当他使用魔法时,可以大致的感受到方圆十几公里的动态以及士兵的状态,并且可以在脑海中对这些进行量化。
反应在大脑里就是这些士兵的士气和损失,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出来。
当然,这也不是随便用的,他并不能时时刻刻都使用魔法注意战场上的情况,他的蓝槽不支持他这么做。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尝试用魔法来监视整个战场,之前他从来没开发出这种强大的魔法能力。
赛伦先看向斐顿,魔法在他的视网膜上显示出他此刻最想看到的数据。
【斐顿】
(身高一米七八…)
“呵。”赛伦歪嘴。
果然垫了,他就说斐顿肯定没到一米八。
接着他又扭头看向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
(金库:???)
好吧这种东西应该没法看。
他的魔法只能看到外表形状一类的东西。
不过克莱门特实际上应该也就是穷鬼,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实际上经常用自己的工资给福利院的小男孩们捐款。
赛伦又瞟了眼娅娜。
(大小:C)
赛伦内心有些震撼。
啊?小看娅娜了!
看到赛伦的视线落到自己心上,娅娜有些疑惑的低头看一眼,不过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咳!”赛伦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一下,但长久以来养成的厚脸皮让他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接着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战场上。
他很快就搞清楚了状况。
战场左右翼分别被两片树林的阻隔,对方在树林中可能存在散兵,瑟隆骑兵难以直接冲击对方侧翼,而对方步兵阵列的严整程度和披甲情况,冲正面又跟送死差不多。
【共和国战争】后,最直接参与战争的中部诸侯纷纷吸取战争经验,打造出各自的专业步兵。
以前那种十几个英勇的骑士带头冲锋就能冲散数十倍农兵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大量训练有素的步兵重新成为了时代主流。
他看明白了斐顿的布置。
斐顿不是傻子,尤其是在赛伦这几年一再跟他强调步兵重要性的情况下,他也认识到这种步兵阵型形成后的可怕。
尤其是对方布置在两翼的长矛兵配合长戟兵,四米多长的长矛可以很好的遏制住骑兵的冲击,混杂布置的长戟兵可以在骑士冲到阵列中时直接把骑士从马上拉下来。
面对这种情况斐顿无奈,也只得把骑兵布置在步兵左右翼的侧后方,同时将十三个步兵方阵摆成“V”字形以形成一张大网。
不过在他的鸟瞰视角下,这张大网并不整齐,甚至算得上是处处漏风。
也就是联军作战比较谨慎,否则单从派遣一支精锐步兵持短兵器从方阵之间二十多米长的间隙突破进来,这张大网就得被撕碎。
斐顿试图让奥斯瓦尔德的军队进攻时扎入这张大网,从而主动让出侧翼。由此瑟隆便可以通过两翼步兵和骑兵的包抄把敌人绞杀在这张大网里。
因而,斐顿在保证战线足够宽大的同时尽可能的加厚了阵型,每个方阵目测都有十几纵,除此之外还留下了六个方阵的预备队以预防战线兜不住的情况。
但依然存在一些问题。
首先,V字口袋的意图过于明显。
就像大晚上在小巷子里遇到一个衣着暴露的美女邀请你去她家看会后空翻的猫一样。
傻子都知道有鬼。
奥斯瓦尔德要是能让自己的军队就这么直愣愣扎进去那真是这辈子有了。
现在联军冲击的重点明显是两翼,给予中央的压迫反而不大。
在他的视角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两翼几个步兵方阵的士气已经降低到了三分之一,时不时贵族军官砍掉几个逃跑的士兵时才能稍稍阻拦一下士气的下降。而中部几个压力较小的步兵方阵,士气还存留三分之二。
反观联军方面,除了在中央被瑟隆弓弩兵猛猛收割的几个倒霉蛋方阵,其他大部分方阵都处于士气旺盛状态。
如果把步兵布置成正常的双线阵列,在和敌人的近距离战斗中让中部一点点退后,从而自然而然的形成V字口袋明显会更好,至少不会让人心生警惕。
斐顿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虽然他已经把王国最精锐的几个常备步兵团部署到了最中间的方阵,但他可能还是顾虑于农兵的低素质,害怕农兵在一步步诱敌深入的过程中直接自己崩溃,所以选择直接摆成V字阵型。
但另一方面,斐顿的布置又有些矛盾。
如果觉得单纯的线列布置扛不住对方步兵的冲击,那凭什么认为V字型就能抗住冲击了?
包饺子的前提是饺子皮够硬够韧,如果饺子皮轻易的就被戳破,那不叫包饺子,那叫中心开花。
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V字阵型下,他们虽然可以把对方包裹住,但他们成了外线作战的一方,左右翼的交流要绕一个大圈。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可以说斐顿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至少是比他想象的好。
对面联军的阵线则不像斐顿布置的这么花哨。就只是常规的三线阵型,少数的骑兵伴随援护步兵侧翼,但为了防范被瑟隆骑兵一波冲垮,又布置的距离步兵很近,处在森林和步兵集团的夹缝中没有多少机动空间。
可以说奥斯瓦尔德很有自知之明,就没打算让自己的骑兵发挥太大的作用。而是打算直接用步兵冲垮他们的阵线。
“纹章官呢?”赛伦问道。
“在这儿。”身后人群中一个小老头站了出来。
赛伦命令道:
“辨识一下对面的旗帜,伯爵以下就没必要说了。”
对方是奥斯瓦尔德牵头组成的联军,自然会有中部多家诸侯的贵族家族加入,这些加入的贵族家族有的名扬四海,有的籍籍无名,除了专业的纹章官,没有谁能认出所有帝国贵族的纹章和旗帜,他自然也不行。
他大概能认出几个主要公国的旗帜,但剩下十几个伯国以及密密麻麻的封臣旗帜他无法都辨别出来。
纹章官道:
“好的…恩……从左翼开始是弗兰斯伯爵、法肯伯爵……恩?怎么还有圣战骑士团?”
赛伦闻言眼皮一跳,立刻重新用精神力笼罩这片战场。
只见敌人阵线后方,除了有骑士团的旗帜外还摆着几个大十字架,再结合上战场中央的那座负责打心理战的大忏悔塔……
赛伦差点没忍住把佩剑摔到地上。
玛德!
真把我当异教徒打了?
瑟隆和罗瑟兰为代表的西北诸国只是异端,不是异教啊!
他们的宗教本质上也是帝国和教廷承认的合法宗教。帝国绝大多数人信仰圣父教,他们西北人则信仰圣公教,两者本质上就是一个宗教,只是对于一些关键教义的理解不同罢了。
敢明目张胆的召唤骑士团,说没有皇帝和教廷的默许他是不信的。
原本以为这场战争只是奥斯瓦尔德没得到王位一时觉得心里不平衡而产生的。
没想到皇帝和教会演都不演了,虽然没打出十字军的旗帜,但骑士团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加入战争了。
搞不好火炮的使用也是被皇帝给默许了,毕竟瑟隆作为帝国境内最强大的诸侯,对皇帝来说一直都是刺头。
皇帝也不太可能就这么坐视瑟隆和罗瑟兰成一家人。
赛伦沉默一会儿,开口问道:“加上预备队,我们中央阵线的步兵总共有多少人,两翼的骑兵有多少人。”
“步兵近四万人,右翼骑士近两千人,扈从将近七千人,左翼骑士六百人,扈从近一千三百人。”老公爵菲力回答。
“以后对骑士和扈从的统计必须精确到个位数。”赛伦指示。
“好的…”菲力汗颜。
“左右翼骑兵的指挥是谁。”赛伦又问。
斐顿不假思索的回答:“左翼是弗登边境侯,右翼是佩拉伯爵…”
“他们全权指挥吗?”
“对。”这次是斐顿点头,“因为离得太远,旗语无法准确传达命令,所以我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让他们这些专业的骑兵将领决定冲锋时机。”
“好,派出传令兵,告诉他们不要再尝试迂回了,把骑兵收回来,在咱们这座小丘后的一公里处集结。”赛伦命令道。
“哥你有办法了吗?”斐顿有些意外的问道。
“当然有。”赛伦双手背后。
“所以是什么办法呢?”斐顿有些佩服的问道。
应该说不愧是他的兄长吗?
“很简单。”赛伦微微一笑,“我们向后进攻。”
在场众人都微微一愣。
“好,我赞成。”克莱门特率先开口,“战争是很危险的事,诸位身份尊贵,就不要以身试险了。”
他可太想跑了!
要知道在对面那些帝国中部诸侯眼里,他就是异端头子。
在场的贵族被抓到了还能交赎金回家,他要是被抓到了,那只会被活刮。
当然,他不是爱惜自己的生命,实在是西北的信徒们离不开他啊……
没了他,谁来给信徒们传递福音?
斐顿在大脑里短暂翻译了一下,接下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意思是…撤退吗?”
“是向后进攻。”赛伦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