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尸烛
青阳宗的山门在暴雪中若隐若现，三千级冰阶蜿蜒如蛇蜕。林轩数到第九百七十三阶时，腕间沙漏突然停滞，积雪下的冰层映出他眉心的尸斑——那是未来尸苏醒的征兆。
“还有七步。“引路的扫洒弟子突然开口，蓑衣上的冰凌簌簌掉落，“每步斩一尸，登顶可入无妄殿。“
林轩低头望去，冰阶表面浮现血色篆文：过去、现在、未来。他刚抬脚，整座雪山突然震动，冰阶化作七面棱镜，每面都映着不同的自己。
第一镜中是西装革履的林轩，正跪在ICU病房外。心电图归零的瞬间，母亲掌心的青铜吊坠发出微光——正是穿越的起点。
“斩！“扫洒弟子暴喝。林轩挥剑刺向镜面，碎片却融入他的手腕，沙漏重新流动。剧痛中，他看见自己跪在病房的身影渐渐透明。
第二镜里是初入武道的林轩，正抱着濒死的苏瑶。当他用逆鳞刺入心脏时，少女的重瞳突然睁开，瞳孔深处藏着星罗殿的浑天仪。
剑锋穿透镜面，苏瑶的幻影化作冰蝶扑来。林轩腕间青痕突然发烫，冰蝶在触及皮肤的刹那灰飞烟灭。
第三镜展现着正在挥剑的自己，第四镜则是白发苍苍的林轩在坟前独酌。当第七面棱镜破碎时，冰阶尽头出现青铜巨门，门环是衔着灯芯的龙首。
“燃灯人就在......“扫洒弟子的话被风雪淹没。林轩推门的瞬间，瞳孔骤缩——殿内悬着三千盏魂灯，每盏都映着苏瑶的面容。最中央的琉璃灯台下，跪着个正在剥莲子的人。
那人抬头时，林轩的剑哐当落地。莲衣下竟是母亲的脸，眼角的泪痣与苏瑶一模一样。
“我等了你九十九世。“她将莲子放入灯油，火焰中浮现星盘轨迹，“每次轮回，你都选择为她赴死。“
林轩踉跄后退，撞翻数盏魂灯。火焰在空中交织成网，映出无数时空的终局：有时他化身魔尊血洗宗门，有时与苏瑶归隐山林，但最终都走向同一片星坠如雨的夜幕。
“三尸非尸，乃执念所化。“母亲指尖轻点，他腕间沙漏突然炸裂，“过去尸是你对现世的眷恋，现在尸是逆天改命的狂妄，未来尸......“
殿外传来凤鸣。南宫烈踏碎山门，九头火凤已融成赤色流浆：“好个燃灯人，竟把蚀日大阵刻在魂灯里！“他的第三只眼完全裂开，爬出条衔着紫月的尸虫。
三千魂灯同时爆燃，林轩看到每簇火苗中都蜷缩着个自己。母亲的声音在烈焰中飘忽：“未来尸是你的怯懦——不敢承认她本就是灯芯！“
苏瑶的虚影突然从琉璃灯中走出，重瞳流转着林轩从未见过的悲悯。她指尖轻触南宫烈额间，尸虫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衔着的紫月坠地碎裂。
“星罗殿用三百年布局，等的就是此刻。“母亲的身躯开始透明，魂灯接连熄灭，“蚀日大阵真正的阵眼，从来都是......“
山崩地裂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林轩抱住消散的母亲，却见苏瑶的虚影正在吸收魂灯光芒。当最后盏灯熄灭时，他看清了琉璃灯台的铭文——竟是青铜吊坠的龙纹！
南宫烈在狂笑中化为飞灰，整座青阳宗开始坍缩。扫洒弟子突然撕开人皮，露出忘忧的脸：“快用逆鳞刺她心口！这才是斩三尸......“
林轩的剑却穿透了自己胸膛。逆鳞结晶在心脏处重燃，将正在吸收魂灯的苏瑶震出三丈。他咳着血沫大笑：“什么三尸九劫，不过是想借我重燃命灯......“
虚空突然伸出缠满绷带的手，夺走逆鳞结晶。忘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冥顽不灵。“他手中的结晶映出恐怖真相——每盏魂灯里燃烧的，都是林轩某一世的魂魄。
苏瑶的虚影在此刻凝实，重瞳完全化作星盘：“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皆是灯中魂，轮回是添灯油的过程。“她指尖浮现青铜吊坠，“而你的执念，是最好用的灯捻。“
林轩的视野开始模糊。在意识消散前，他捏碎了腕间早已枯萎的野菊——那是苏瑶燃魂那日别在发间的。菊瓣纷飞中，某片花瓣浮现血色纹路，正是母亲病房里的心电图。
当最后一点光芒湮灭时，无妄殿的地砖浮现北斗阵图。天枢位亮起的刹那，十万大山外某座荒坟突然开裂，爬出个怀抱星盘的少年。他望着青阳宗方向轻笑：“第九十九盏魂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