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契

凌昭的剑悬在阿箐眉心,却迟迟未落。

潭水倒卷冲天,化作冰牢将四人困住。他右眼血泪凝固成霜,嘶哑的声音裹着滔天恨意:“青溟墟的门绝不能开……三千年前的血债,你们承担不起!”

晏离右臂金纹灼如烙铁,烬脉感应到冰牢中流转的蚀灵气息——凌昭的剑气里竟掺着与虺蛟同源的污染。

“你不过是个被蚀灵蚕食的可怜虫。”他冷笑,掌心符骨忽明忽暗,“装什么正道魁首?”

冰牢骤然收缩,苏蝉衣的蛊虫冻成冰渣簌簌而落。陆无咎哆嗦着掏出符咒:“要死要死!这疯子燃了神魂……”

阿箐突然咬破指尖,金血抹在冰壁上。

血光蔓延如蛛网,竟映出凌昭识海深处的画面:青铜巨门前,红衣女子被黑雾贯穿心口,凌昭抱着她残破的尸身,任由蚀灵爬上右眼。

“原来你道侣是被蚀灵杀的。”晏离讥讽,“怎么,杀不了蚀灵,就拿我们泄愤?”

霜华剑轰然崩碎!

凌昭捂住右眼跪地,黑雾从指缝溢出凝成鬼爪,反噬般撕扯他的经脉。趁此间隙,苏蝉衣银刀劈开冰牢:“走!”

四人跃入寒潭漩涡的刹那,整片水域开始结冰。

潭底暗河湍急如刀。

晏离拽着阿箐在乱流中沉浮,身后不断传来冰层爆裂的巨响。陆无咎突然惨叫一声,心口的蚀灵烙印泛起红光——玄天宗长老正通过烙印追踪!

“斩断烙印!”苏蝉衣甩出银刀。

刀刃触及陆无咎胸口的瞬间,暗河深处陡然伸出无数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半截龙尸。阿箐的金血滴在龙尸上,尸骸眼眶腾起幽绿鬼火:

“苍妖后裔……以血为祭……可承吾族契约……”

锁链突然绞住四人手腕,蚀灵黑雾从龙尸口中喷涌而出。晏离的烬脉本能地吞噬黑雾,却发觉这雾气在反向侵蚀神魂——是陷阱!

“血契!快立血契!”陆无咎嘶吼着划破掌心,“共享灵力才能抗住反噬!”

四道血线在空中交织成阵,晏离的烬脉、苏蝉衣的蛊毒、陆无咎的无垢灵体、阿箐的苍妖血同时沸腾。剧痛如刮骨剜心,晏离却狂笑出声:

“有意思……我的命竟和你们这群疯子绑在一起了!”

血契结成刹那,龙尸骸骨轰然炸裂。

一枚青铜钥匙落入阿箐掌心,钥匙表面刻满蚀灵符文。陆无咎盯着钥匙浑身发抖:“这是‘墟钥’……青溟墟七十二道封印的通行令!”

暗河突然剧烈震荡,凌昭的冰霜剑气穿透岩壁。苏蝉衣蛊虫尽出,在四人周围结出毒瘴:“血契共享灵力,但也会共担伤害——晏离,用烬脉吞了钥匙上的蚀灵!”

钥匙上的符文活物般扭动,晏离握住它的瞬间,黑雾顺着手臂直冲识海。这次他不再抗拒,反而敞开烬脉疯狂吞噬——

三千年前的记忆碎片奔涌而至。

他看见凌昭的道侣被蚀灵附体的长老贯穿胸膛;看见青溟墟深处,十二枚符骨镇压的巨门裂开缝隙;最后看见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右臂化作狰狞龙爪,掌心托着一簇焚天黑焰。

“劫火……”他无意识地呢喃。

现实中的暗河燃起幽蓝火焰,凌昭的冰霜触火即融。阿箐突然捂住心口:“钥匙在灼烧!青溟墟里有东西在召唤它!”

陆无咎的蚀灵烙印突然暴走,黑雾凝成利刃刺向阿箐。晏离本能地横臂格挡,血契红光骤亮——四人灵力自发汇聚,竟将烙印之力反弹给凌昭!

“不!!”

凌昭的惨叫声中,众人被暗河抛出水面的瞬间,看见此生最骇异的景象——

玄天宗十二峰主悬立云端,每人眉心都嵌着一枚蚀灵符骨!

荒原上的风裹着砂砾抽打脸颊。

陆无咎蜷缩在焦土中抽搐,蚀灵烙印如活蛇在皮肤下游走。苏蝉衣以蛊虫为他镇压反噬,自己却呕出大口黑血:“血契的反噬……比想象中更糟。”

阿箐摩挲着青铜钥匙,忽然将钥匙插入心口。金血浸透符文,空中浮现青溟墟的虚影:

“下一枚符骨在幽州赤霄观……但那里有蚀灵傀儡镇守。”

晏离右臂鳞片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新生的血肉。血契带来的灵力交融让他看到更多—

陆无咎拜师天机阁时被种下烙印;苏蝉衣的毒宗灭门夜有玄天宗长老现身;阿箐母亲被囚的青铜柱上,刻着与凌昭心剑同源的符文。

“真可笑。”他擦去嘴角血渍,“我们这群蝼蚁,居然握着掀翻九霄的筹码。”

远处地平线腾起烟尘,玄天宗的猎杀令已传遍九州。苏蝉衣忽然轻笑:“现在解血契还来得及。”

四人静默一瞬。

陆无咎突然跳起来撕开衣襟,将蚀灵烙印暴露在烈日下:“老子受够当狗了!干他娘的!”

阿箐尾巴缠住晏离手腕,金瞳灼灼生辉:“你去哪,我去哪。”

苏蝉衣的银刀扎入土地,毒瘴如旌旗升空:“那就让那群老东西知道——”

“蝼蚁噬天,犹可燎原。”晏离掌心腾起幽蓝劫火,血契纹路在四人眉心同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