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地龙过境

翌日，西江城。

自从前些日子有位李神医的徒弟来了之后，麦青就有了粮食，整整两袋粟米。

十七岁的她，相貌清丽，尤其双腿十分修长，去肉铺也是高价。

在饥荒中撑到现在，任何人都会觉得是个奇迹。

厨房里，麦青掰断一根细些的树枝，伸进小灶里，用火钳翻动几下，旺了旺火的同时，算着这锅粥煮好还需要多少柴。

虽然这些柴都是她翻墙从邻居家借的。

灶里的火熄了，一些木炭还有火星残余，锅里的小米粥借着最后一丝热力闷熟。

麦青站起身，揭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整个屋子充满米香味。

从灶台旁的柜子里取出两个破瓷碗，从锅里打了一勺金黄的小米粥。

看着碗中米汤，麦青食欲大开，顺着碗边吹气，然后趁其不注意抿上一小口。

米香浓郁，缭绕舌尖。

“李神医真是好人呀，终于不用每天都吃肉了。”

麦青面容姣好，但始终面无表情，衣衫也不像其他女子裹得严实，松松垮垮不拘一格。

喝完后，她来到院子里，将藏在稻草里的骨头扒拉出来，用簸箕装好。

然后放在棚顶上，从一旁爬上围墙，坐在墙头往邻居家一倒。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正当她准备下来时，地面颤动了一下，围墙上落了些土。

发生什么事了？

地面再次震动一下，麦青往抬头往东北望去，那里是西江县城的城墙。

墙头有个人影正在垛口察看城外，忽然发现了什么，开始慌忙逃窜。

麦青屏住呼吸，饥荒以来养成的敏感神经瞬间绷紧。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地龙攀上城墙，身躯有三个垛口宽，往下一压，将那逃跑的人盖住。

等它起身时，那人已经融进了地龙身躯，只剩双腿附在皮上。

而地龙身体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腿和手。

这只地龙翻过城墙，顺势进入城中，同时，另有几只地龙从城墙底部钻了出来，带出大片烟尘。

慌乱声四起。

地龙钻过城墙后，似乎破坏了地基，墙体开始沉降，石砖之间缝隙加大，无法再支撑十几丈高的城墙。

一声巨响，城墙如山崩一般塌了！

麦青从震撼中醒了过来，敏捷地翻身落地，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街道上，许多人慌忙逃窜，更多的是不知所以的人。

麦青借着腿长步子阔，一路扳倒挡路的灾民，往另一边城门跑去。

身后，一只巨大的地龙从刚才落脚处钻了出来，划出一道弧线，钻进一旁的房屋中，压塌一片。

在近处切实感受到地龙两丈粗的身躯，纵使麦青再镇定，心神也被震撼到无以复加，脑中只有一个字：

逃。

她竭力飞奔，却发现另一只地龙从一侧钻出，将一旁的阁楼撞塌，眼睁睁看着阁楼牌匾倾倒在身上。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阵阵凉意从胸口弥漫。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些咕囔声。

“俏冬，分开找找，看有没有人压着。”

“好。”

随后就是零碎的脚步和瓦砾碰撞声。

转眼脚步声近在眼前。

麦青坚持到现在，强打起精神，用尽全身力气敲了敲牌匾。

叩叩~

脚步声停了，沉默片刻，轻灵的女声高呼起来：

“李郎中！这里有人还活着！”

李郎中？

是那个李神医吗？

麦青意识停留的最后一幕，是一片光亮，似乎有个人将牌匾掀起，救出了她。

李覆衡上前一步，把巨大的牌匾抬得更高了些，上面压着的碎石砖块同时被顶起。

“快，拉她出来。”

“好。”

祝俏冬挎住眼前这个少女的腋下，将她拖了出来。

下一刻，李覆衡放下手中牌匾，碎石木屑倾倒在原处。

一整座楼阁都压在麦青身上，虽然有牌匾废墟挡着，但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见此，李覆衡开始察看她伤势，撩开松垮不合身的衣物，发现瘦弱的胸口微微塌陷，肋骨断了几根，额头上被砸中，鲜血流进发鬓。

他将手放在其胸口上，渐渐融入进去。

然后取出地龙髓，捏碎了涂抹在伤口上。

经过地龙髓简单治疗后，这个少女胸口已恢复正常，额头也不再流血。

只是骨伤需要养一段时间。

麦青猛然睁眼，大口呼吸，警觉地发现一男一女看着她。

胸口一凉，低头发现衣物敞开，立刻警觉地裹起身体，起身后缩。

回想到刚才被一块牌匾砸倒，她摸了摸身体，感觉身上的伤痛恢复许多，好像回到了被砸倒之前。

“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见其如此畏惧，祝俏冬摆出笑容安慰道。

“你去照顾她吧。”

李覆衡叹了口气，将一切交给祝俏冬，取出翠玉葫芦漂浮在西江县城上空。

这里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四四方方的城墙，东北角与西南角都已坍塌，两角之间的房屋也被压得粉碎，连成一条线。

此间泥土与瓦砾、砖块混在一起，好像被什么路过碾碎了一般，每隔十几丈，还有一个大地洞。

似乎有极其庞大的东西从东北角侵入，碾过县城，再从西南角冲出。

凭借的敏锐的嗅觉，李覆衡发现周围还有一些人，大多离这些废墟远远的，显然被之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顺着废墟简单搜索一阵，发现都是些残肢断臂，没有活口。

此时，他心中只有两个字：

地龙。

附近能钻入地底，造成这样大破坏的，非它们莫属了。

同时还会将人融进皮肉中，所以几乎一个活的都没留下。

先前飞遁在空中时，他d就看到地上有几道犁过的痕迹。

所到之处，新鲜的红泥都被翻了出来，犹如大地创痕。

李覆衡就是顺着这些痕迹，在第二天正午来到西江县城。

没想到县城也阻挡不了它们。

据他对地龙的了解，都是将自身范围内的地魁聚集起来，筑成肉冢，吸干所有精气供红毛瘵鬼来收取。

是瘟疫链中的一环。

只是它们突然变得反常起来，开始远距离迁徙。

李覆衡不知道这些地龙从何方到来，那些痕迹一眼望不到头，但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无数地龙往那边汇聚，在贡州大地上织了一张巨网。

中心也在南方。

林宝云逃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