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浓郁粘稠的黑气魔液逐渐淹没到正气和尚的脖颈。
他高举双手,如同溺水的人在徒劳的挣扎。
毫无作用,在快要淹没口鼻之际,他嘶哑着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能找到我?”
问这个,他是想知道,为什么禅经祖师能感应到王阎兄弟的到来?
他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若是能有机会逃出来,一定要及时提醒王阎兄弟。
一般来说,胜利者都是有倾诉欲望的。
尤其是禅经祖师闭关这么多年,或者说他体内的某些异常,可能是魔念,也可能是怨鬼,应该都会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禅经祖师开口了,语气是两种声音同时融合在一起,听起来很是怪异。
“佛曰:贪嗔痴为种,爱恨怨作泥。因果如轮转,丝毫不爽欺。”
“又曰:袈裟沾露处,尽是前尘蹊。佛前一盏灯,照破千年迷。
他杀我徒子徒孙,这因果早已结下,他既来,便是了结这段因果!”
黑气魔液彻底将正气和尚吞噬。
黑漆漆的禅房静谧无声。
……
庆阳府一共十三县,金泽县最小,庆云县最大,毗邻庆云县的是明阳县,算是第二大县。
论地域是庆云县大,但论人口,则是明阳县最多。
王阎从宝库出来后,第一时间召来疾风隼妖。
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也在中午时分到达明阳县和庆云县交界处。
再往前百里左右就能到普渡寺,之所以停下来,是遇到了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算很熟,只有一面之缘。
乃是先前在庆云县议事的时候,看到的明阳县县主陈颖峰。
王阎并未故意遮掩气息,仅是稍微隐匿一些。
但陈颖峰身为第二大县的县主,境界虽未到六境巅峰,但也仅差一点,加上其掌控皇气,自然提前感应到了王阎的到来,故此他第一时间就来县界迎候。
“巡使大人,您第一战就来我明阳县巡查,当真是令我受宠若惊,酒席早已备好,快请随我入席,手下的兄弟们听说您年少有为,可是排着队想要一瞻风采呢。”
王阎淡笑道:“陈大人客气了,其实我此次过来是为了私事,并不是公事巡查,您大可自便,无需在意。”
“这怎么行,来者是客,您万万不要客气,若不然我还以为哪里得罪了您呢。”
王阎沉吟一下,说道:“不如晚上再聚?”
陈颖峰见王阎答应下来,心中很是喜悦,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您先去忙,我随时恭候。”
“嗯,陈大人也不要客气,若是有什么难处,晚上大可一并告知。”
“一定一定,我静等您过来。”
“晚上再见。”
告别陈颖峰,离开数十里后,来到一片山水间。
这里是庆江支流,流淌在重叠的山峦间。
虽是晌午时分,但郁郁葱葱的山峦间还有薄雾弥漫。
“疾风,跟我这么久,你还是三境。”
王阎忽然让疾风隼妖停在一处山峰,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疾风隼妖心中惶恐。
急忙垂首道:“我主,您神通广大,如今实力深不可测,属下只恨天赋太差,难以追上您的脚步。”
王阎摆摆手,轻笑道:“无需紧张,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作为我的坐骑,如今的速度虽还遥遥领先,但也有必要再进一步。”
说罢,王阎单手一拍,如仙人抚顶。
疾风隼妖并未露出什么惊慌之色。
不得不说,活炼的尸傀是极为忠诚的。
哪怕这一拍是要取它性命,疾风隼妖也心甘情愿。
“我先以皇气洗礼,让你脱胎换骨!”
无尽的皇气冲刷洗涤,疾风隼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十多息后,疾风隼妖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浑身妖气荡然无存,流转的是纯正的皇气!
从此,疾风隼妖便可光明正大的出现。
任谁也不能说它是灾厄!
它已不能被称之为妖物,可称之为神兽!
“你无需战斗,你的优势是速度,只要速度到极致,便是高你一两个大境界也无法伤到你!”
王阎又顺手拿出皇气丹。
四境,五境,六境各一枚。
皇气丹可瞬间提升境界,唯一的弊端就是无法提升潜力。
一般不到迫不得己,没人会选择服用皇气丹作为捷径。
但疾风隼妖不一样,王阎已经给它找到最明确的道路,那就是追求极致的速度。
疾风隼妖本就数量稀少,别看现在还是三境,但全力飞行的速度,即便王阎现在七境,他也学会飞行武技,但也未必能追得上。
若是再让疾风隼妖突破到六境,那它的速度恐怕会达到恐怖的极速!
至少王阎在记载了数十万灾厄的卷宗内没看到有六境疾风隼妖的记录!
因为疾风隼妖寿命不是很长,一般四境就是极限了,除非另有机缘才能突破到五境。
很庆幸,这只疾风隼妖遇到了王阎。
在皇气丹的辅助下,它能突破自身的桎梏,不出意外的话,突破到六境很轻松。
“去吧,先去安心突破吧。你现在身负皇气,受皇朝气运庇佑,冥冥中自可化解危险,只需避开那些厉害的灾厄即可。”
疾风隼妖衔住三颗皇气丹,乖巧的遁走。
随后,王阎眺望天际,足尖轻点山崖。
瞬息间,白衣鼓胀如鹏翼。
扶摇直上,遨游天穹。
云海在脚下泛动银波,幻化无穷,或奇峰,或百兽,一一在身后流转,再回首,云海又已翻滚,褪成水墨残卷。
罡风呼啸,却在掠过脖颈变得轻柔,吹动他发丝飞扬。
“好风!“
“乘风快哉!”
这一刻,王阎感受到久违的自由自在,不禁望天长啸,震得远处云海如棉絮飘散。
再落下身影,已至普渡寺大雄宝殿前的山门。
虽是正午时分,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王阎来到大雄宝殿,排队敬香。
咚!
知客僧敲击引磬,含笑注视王阎。
王阎客气点头,转身要走,那知客僧愣住。
“施主?”
王阎转头:“有事?”
“施主心中无所求?”
“有。”
“既有所求,为何不拜?”
“我所求甚大,此地无法圆我所求。”
“施主这是拿贫僧玩笑了?”知客僧面露愠色。
“大师误会了,我本是来见友人,只是路过贵寺,便入乡随俗上柱香。”
“你这年轻人,当真不懂规矩!贫僧不管你来此为何,但你既已入寺上香,就得遵守规矩,一得供上香火钱,二得叩拜我佛,岂能如此随便?”
王阎也不气恼,双手合十,对着佛像便拜。
上香叩拜无所谓,反正他跟佛也有缘。
若非那佛头中的因果箓,他如何能走到今日?
只是王阎这一拜,大雄宝殿内罗汉,菩萨,佛像,竟齐齐震颤!
知客僧抬头望去,面露悚然,心中骇然!
这满殿的菩萨罗汉,金身竟密布裂纹!
尤其那坐镇大殿的佛祖,竟如被五马分尸,裂痕触目惊心!
轰隆隆!
佛祖金身分崩离析。
佛头砸落,佛身四分五裂!
砸得大雄宝殿如地动山摇!
“你到底是谁?为何连佛祖都无法承你一拜?”
王阎淡淡说道:“我乃庆阳府狱尊巡使,奉皇朝之命,巡察一府十三县,掌血狱以镇万厄。
你之普渡寺虽受万民香火,但我庆阳府有亿万民众,皇朝气运煌煌无量,佛祖安能受我一拜?”
知客僧一屁股跌落在地,连滚带爬的冲过来行礼:“小僧有眼无珠,跪拜巡使大人!”
碎裂的佛头掉落在宽大厚重的香炉鼎内,上面沾满灰白香灰,王阎余光瞥见那佛头金箔剥落处,隐有暗红色血痂露出。
殿外古柏无风自动,那些虬结树瘤在王阎余光中隐隐扭曲成一张张人脸。待他定睛细看,却又恢复如常。
他不动声色,静等远处的方丈和一众武僧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