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像团火,在树冠上烧得人耳朵发烫。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比听蝉更有意思的,是做个“捕蝉猎人”——既能赚点零花钱,又能在星光里撒欢儿,至于被蚊子咬得满腿包?那都是快乐附赠的“勋章”。
我和弟弟最得意的行头,是脉动饮料瓶改造成的“捕蝉宝盒”——瓶盖戳满透气孔,瓶身用荧光笔涂上歪歪扭扭的星星,往里撒把细沙垫底,这就是蝉儿们的“星空监狱”。至于照明工具,我的台灯可比手电筒威风多了:底座绑着麻绳挂在脖子上,圆形灯罩像个小月亮,走在林子里能照出老大一片亮堂。
天还没擦黑,我们就踩着露水钻进树林。地面上的蝉洞是第一目标:指甲盖大小的洞口,边缘带着细碎的土渣,用树枝轻轻一戳,要是洞口“哗啦”塌成小坑,准是只准备破土的“知了猴”在里头藏着。有回遇到个顽固的洞,手指抠得生疼都没动静,弟弟干脆跑回邻居家偷拿了铁锹——铁锈味的铁锹把在手里发烫,我们像考古学家似的轻刨土层,当那只棕红色的蝉蛹终于露头时,我俩鼻尖上的汗珠都滴进了土里。
当暮色浸透树叶,林子里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光,远远望去像流动的萤火虫。我们顺着光往梨园深处走,路过一片湿漉漉的菜地时,悲剧发生了——我的左脚“噗嗤”陷进泥里,像是踩进了融化的巧克力蛋糕。
“哥你像棵树似的扎根啦!”弟弟举着台灯笑弯了腰,下一秒他的笑声就卡在喉咙里——我每挣扎一下,泥浆就咕嘟咕嘟往膝盖上爬,月光下的泥地泛着油光,活像片迷你沼泽。弟弟慌忙拽住我的胳膊,两人像拔萝卜似的往后倒,“滋啦”一声,左脚的拖鞋留在了泥里,露出沾满黑泥的脚趾头,活像根涂了巧克力酱的麻花。
我们蹲在泥地边扒拉拖鞋,台灯歪在一旁,光圈里飞着密密麻麻的蠓虫。折腾到半夜,我们的脉动瓶里晃荡着二十多只蝉蛹,它们在瓶子里爬来爬去,外壳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像在开一场微型演唱会。弟弟的后颈被蚊子叮出一串红疙瘩,我的小腿也痒得直想跺脚,可当我们坐在田埂上啃着冰棍时,晚风裹着树叶的清香吹来,头顶的星空亮得能看见银河的轮廓,远处的手电筒光还在树林里游移,像永远不会熄灭的小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