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友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小棉袄都贴心，也可能会四处漏风。

苦荷的声音依旧通过术法传导，震耳欲聋，可怎么听都有股无奈的感觉：“自是极好。”

敷衍了宝贝徒弟一句，便对吴语说道：“这位...小友，论琴之一道，汝可谓当世绝顶。”

一言既出，两人同时惊讶。

接触之前，吴语从来没有想过，苦荷的涵养和气度居然这么好。

满打满算弹奏了一首曲子，再加上授艺的时间，前后不过一刻钟，不仅直接认可了自己，从称呼上也能听出一种极其欣赏和平等交流的意味。

吴语跃至海棠朵朵身侧站定，拱手道：“未曾想，此地竟是大师清修之地，多有冒犯，万望海涵。”

“无妨。”

然而，海棠朵朵不干了，扯着嗓子大喊道：“师父！你...你怎么能喊他小友呢！我会吃亏的！”

苦荷声音中的无奈，更显浓郁了：“假以时日，这位小友必能突破大宗师之境，你却差得远。”

师父说的话，海棠朵朵完全相信。

师父说的话，有时也可以不用信。

她瞪大着眼睛看向吴语，看起来蠢萌蠢萌的：“就你？大宗师？老天瞎了眼吗？”

吴语做了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脸，再次对瀑布之上的苦荷行礼致意：“多谢大师称赞，在下还差得远。”

此刻，苦荷望着潭边并立的两人，心下稍作对比。

“唉...”

一声叹息，飘飘荡荡。

海棠朵朵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跺着脚喊道：“师父！你叹气了是不是？！我听到你叹气了！”

货比货得扔。

今日一瞧，宝贝徒弟似乎也没有那么宝贝。

“不知小友师出何门？是哪家的子弟？”

“并无师门（系统爸爸），全靠自悟（奖励灌顶），至于出身，现为庆国云氏商号少东家。”

一听不是齐人，苦荷连小友都不喊了：“嗯！？汝为庆人！？”

刹那间，山谷中的气压明显受到大宗师情绪波动影响，极速降低。

作为在场唯二的普通人，沈婉儿主仆的感触尤为强烈，双耳颤鸣。

吴语不为所动，谈笑间镇定自若：“在下虽非齐人，但亦非庆人，准确地说，在下与大师一样，乃是故魏遗民。”

“呼...”

仿佛有风吹过，抚平了山谷中的低压。

时过境迁，转眼已是数十年光阴岁月。

今日再次得闻大魏名号，这不得不令苦荷倍感讶异：“小友既称魏人，不知祖上何人？”

一听不是庆人，称呼上又道回了小友。

如此立场，显然大宗师的身份远不如齐国国师的身份重要，心中的天秤清晰分明。

“大师，请容在下卖个关子，也请大师允准，下次我将携祖父一同拜访。”

“青山不禁访客，只是听小友所言，汝祖父可是与吾相识？”

“正是。”

苦荷感慨道：“没想到，竟还有故国旧识尚存。”

而海棠朵朵瞥了一眼身旁的吴语，说不上为什么，也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师父八成是受骗了。

唔...

要不要拆穿他呢？

沉吟片刻，漏风的小棉袄作出决定：算了，好麻烦的！

再说了，他肯定骗不过我师父！

聊完出身，便算是彻底认识了。

两人隔空对话。

苦荷又问了几个问题，吴语一一作答，最终说回到了功法上。

“小友缘何襄助我这徒儿洗髓伐脉？”

吴语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原因有二，一，投缘；二，因果。”

投缘一说，苦荷能够理解。

虽说自家徒儿不修边幅，呃...

不拘小节，呃...

拈轻怕重，呃...

嗜酒如命，呃...

但她是个好徒儿！

而因果一说，令苦荷大感兴趣。

天一道顺天应物，追求的就是认可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其规律和因果联系，人的行为和选择会产生相应的结果，便该在修行和追求中顺应自然，契合天道。

“作何因果？”

当下，吴语将前几日在皇家别苑中，弹奏《伏羲神天响》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与海棠朵朵一样，苦荷不可能听过伏羲的名讳。

不过他并不在意，继续发问：“能以乐理有所感悟，合该是我这徒儿承接因果，与小友何干？”

吴语不答反问：“大师，假如地面湿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推测，可能下过雨了？假如大树晃动，我是不是就可以推测，可能刮过风了？”

苦荷陷入了沉默，暂时没有回应。

海棠朵朵伸手捣了捣吴语，小声嘀咕道：“你在打什么哑谜？”

吴语当着苦荷的面，不加掩饰地说道：“这都听不懂，所以说啊，你不适合天一道。”

“嘭！”

一拳打在吴语的肩膀上，海棠朵朵龇牙咧嘴地吓唬道：“说人话！”

“意思是，我欠你的情。”

海棠朵朵脑袋一歪，一脸困惑：“有吗？”

吴语：(￣ー￣)...

怎么办？

她这笨样，不逗逗她感觉对不起我自己！

于是说道：“没有，刚才都是说着玩儿的。”

“到底有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那你说，有？还是没有？”

海棠朵朵想了想，人情嘛，不要白不要：“这个可以有。”

吴语一愣，顺口接道：“这个真没有！”

苦荷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两个年轻人的无聊对话：“小友行事不拘泥于世俗常规，却又坚守本心，这是明心见性；一眼便能看穿事物的本质，不被表象迷惑，可谓通透。”

“师父，别再夸了！”

却听苦荷继续讲道：“小友说的倒也没错，海棠的心性的确不适合天一道，不过她能与汝为友，足可见其幸运，未来如何，或未可知。”

“大师不阻止了？”

“随缘吧。”

而海棠朵朵抓重点的能力，当真与众不同：“师父，辈分是不是乱了？”

一句话，又把苦荷干沉默了，心里想着：现在换一个关门弟子还来不来得及？

嗯...

眼前这个少年就很不错，足可继承我天一道道统。

只可惜他已经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怕是不会愿意改修《天一道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