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可以分配,重组蒲团的点数吗?’
李九有些难以置信,再次细细打量着蒲团。
其由蒲草编织而成,呈现圆形、扁平状,表面散发着微微莹光。
这是一个外观标准平平无奇的蒲团,符合显示的词条描述。
在三个月的修炼当中,李九也能明显感受到蒲团起到了部分增强传输灵气的作用...
如果能将外观的点数,挪移到蒲团功效之上,显然是大赚特赚之事。
可惜...
李九耗费了一炷香功夫,任凭如何输送灵气,更改触摸点,其可分配桃花瓣数依旧为0。
这让他微微沉吟。
‘自桃花树出现在丹田后,灵气触摸蒲团,便有了词条显现。
真的仅仅是鉴定之效吗?
或许,参照自身,并不是蒲团不能改变,而是错过了改变的时候。’
他的心中,渐渐浮现了一个想法。
不过,想要验证这个想法,还得接触符丹之道时。
将心中想法暂时按捺,李九在略作收拾后,神情恢复平静,走出了静室。
静室外的回廊中,箓尘道人和王七,早已恭候多时。
让李九稍感意外的是,他并非最晚出来之人,吴尚品竟还在静室之中。
“练气一层了?”
箓尘道人淡淡道。
李九点了点头,那戒骄戒躁的平静面庞,让箓尘道人微微颌首。
“恭喜啊,阿九...”
王七瞳光闪烁,神色复杂难明,似是想起了这三个月内,丹田那堪堪才至五分之一的灵气轻烟,微微一叹。
他早知灵根之间,差距极大,却没想到,灵根之别,犹如云泥。
“砰!”
忽然,一侧静室,被狠狠推开。
“成了!我成了!哈哈哈哈!”
吴尚品眸绽华光,嘴角咧至耳根,笑声如洪钟大吕,狂喜之态尽显无遗。
其周身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白雾,这赫然是灵根自主沟通外天地灵气,迈入练气一层的象征!
“李九,你何时突破的练气一层?”
箓尘道人眸光移向李九,轻声开口。
“约莫服下二十粒辟谷丹时。”
李九抱拳,平静回复。
此语方落,吴尚品那狂喜之容骤滞,仿若木雕泥塑,僵于当场,周身灵气亦随之一顿,不复先前之畅快淋漓。
“仅比李九少一月有余,算是不错了。”
箓尘道人将眸光转向吴尚品,脸颊似笑非笑。
吴尚品面若火柿,臊意氤氲,良久,方挤出一丝讪笑,尴尬之意令灵气滞涩。
见敲打已经起效,箓尘道人扭过身,淡淡道:
“跟我来吧。”
众人再次顺着紫衫木梯拾级而下。
在抵达正堂之时,忽然一阵喧嚣入耳。
“岳哥,你已经七天没吃饭了。再不吃的话,你身体会扛不住的啊!”
“不,我算过,九日未食,方是我的极限,现在还远远不够。”
“岳哥,这枚辟谷丹算我的行吗?你把他吃了吧...”
众人循光举目,但见正堂右侧隅角之处,有一弱冠男子,其面容枯槁,眼眶深陷若幽潭,颧骨高耸似岩峰,面色蜡黄且透着苍白,恰似秋霜打过之残叶,周身灵气亦因多日未食而略显黯淡。
此刻正拒绝着面前一体态丰盈、面如满月的弱冠男子,神态坚定。
“箓尘师叔,哪怕在仙宗内,也会吃不饱饭吗?”
王七被此景触动,不忍轻声问道。
他们十兄妹,之所以寻仙途,便是民不果腹,牛倌失去了赖以生计的耕牛。
“不。山内凡俗之物极其廉价,一点贡献点便足以三日吃食。
灵务阁中凡人亦可做的最基础杂事,约莫辛劳一日,可以获得2点贡献点。”
箓尘道人眸中幽光隐现,薄唇轻启。
“那为何...”
“静心殿正堂修行一日,需支付2贡献点,可抵外界三日修行。
若往修炼效率最快方面考虑,可一日做杂事,一日静心殿修炼,能凭空多出一天修为。
但...若是这样做,吃食又从何而来呢?”
箓尘道人声色寡淡,眸含深意。
王七神色复杂。
是啊,这样做的话,若要用贡献点兑换吃食,将势必减少静心殿修炼时间。
要日日吃饱饭,则一月大致浪费了五天时间辛与杂事。
那一年呢?十年呢?
“不,阿乐,我今日可以服下你这枚辟谷丹,但明日呢?明旬呢?明年呢?
你亦有自己的生活,不可供给我一辈子。
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接受,还能避免对他人的依赖。
我天赋差,灵根差,要想踏上练气一层,自然应该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我意已决,不必劝我。”
那面容枯槁,眼眶深陷,面色蜡黄的弱冠男子,唇无血色,轻启似语。
其语虽微,然字字如钉木,稳若丘山,坚如磐石,弱躯难掩志坚。
“他叫季恒岳,是十年前我破例带回的仙苗,灵根仅有一缕。
许多刚开始和他一般坚持的人,既受不了饥饿,又受不了枯燥,渐渐在静心殿消失。
就如同对他劝言的那位张乐,虽灵根二缕,却沉迷享乐,此时反而渐渐落后。
唯有他,这些年来,朝起修,暮不辍,日日如此,未改分毫。”
箓尘道人之声乍起,渐趋幽缈,仿若思忆之弦,轻拨往昔。
王七脑海中仿若惊涛乍起,轰然作响,思绪在这瞬间如乱麻纠葛,又似有灵光乍现,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轻咬下唇,若有所思。
“灵根之别,犹如云泥。
有人可轻易一朝入道,有人苦修十年却迟迟不得入门。
当年我曾踟蹰难决是否破例,怕误他一生。
他却说...寒雀既闻鹤唳,岂甘陋巢终老?
比起凡俗的碌碌无为,他宁愿去满是荆棘的修仙路试一试。
纵身亡,心不悔。”
箓尘道人之声愈加平静,一向淡漠的他,语间却显得萧瑟意难平。
他在道后,并未驻足停留,亦未向季恒岳那而去,而是直径走向了殿门口。
吴尚品并未往心中去,紧紧跟随箓尘道人而出。
唯有王七和李九,在跟上之前,深深的望了闭目修炼的季恒岳一眼。
这个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除非...亲身经历。
今日的季恒岳,便是‘昨日’的李九,‘明日’的王七。
仙路漫漫如海,心性高绝,灵根过人者如过江之鲤。
或受困于心性,或受困于灵根,乃至机缘,悟性,寿命...
最终又有几人能抵达彼岸?
李九扭头,疾步随于箓尘道人后,心内幽叹悄起:
“我所能决者,唯足下之途耳。
纵难抵仙乡彼岸,沿路历海浪波涛,亦足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