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乞丐不约而同停下了自己手里面的动作，脸上浮现出难过的表情，有些人还忍不住掉眼泪。
包小龙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对一个跟他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说：“老一，你说。”
老一神色一暗，长叹一声，说道：“前两天肚子痛，没挺住。”
包小龙顿时眼睛一红。
这里的乞丐基本上都是孤儿，之前是这些孤儿乞丐抚养包小龙长大，包小龙去王府谋了差事之后，也收留了很多孤儿到这破庙里来。要不是有他的收养和关照，早就被人牙子抓去卖了，或者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有二十多个孤儿，全靠包小龙养着，又有王家这张虎皮，才能占住这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庙，站稳脚跟，大家一起抱团取暖。
即便如此，随便来点伤病，也足以要了这些小乞丐的命。
老乞丐用手里面已经包浆了的棍子杵了杵地，面色沉痛：“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包小龙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咽进了肚子里：“先吃吧，吃饱我再跟你们说。”
趁着大家吃东西的时候，老乞丐带他去看了死去的小十二。
庙宇后院的空地上。
一个小小的小土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个坟堆。
一块木板插着，木板也不过两尺来长。
木板上写着“十二”两个字。
出自老乞丐之手。
几十年前老乞丐上过一年私塾。
包小龙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
仔细看，周围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土堆。
都是这些年陆续死在这破庙里面的乞丐。
老乞丐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包小龙想起了罗云川的那个天齐会，但是却没有跟老乞丐说。
乞丐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够苦的了，现在好歹还有个破庙能够安身。
罗云川现在可是在“造反”，包小龙不愿意在罗云川的事业前途未明的时候，让这些乞丐也背上造反的罪名，无处安身。
反正现在已经从罗云川那里弄到不少钱，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保证这些乞丐不饿肚子了。
加入天齐会的事情，等等再说吧。
“走吧，他们应该吃完了，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回到庙内，包小龙看到烧饼已经所剩无几，乞丐们脸上都出现满足的表情。
“都吃好了？”
“吃好了。”
“这羊肉烧饼真好吃啊。”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鸡。”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充满了快活。
至于刚刚死去的小十二——死人实在太正常了，说不定过了今天，在场的某个人就因为一场小病停止呼吸。
“既然大家都吃好了，那我就说一下。我从一个有钱人那里接到一个任务，搜集大荔县巡检冯飞平的资料，越详细越好。还有驻扎在大荔县的作院军的动向。越快越好。”
包小龙之所以被叫做包打听，就是因为他依靠这些乞丐，能够了解大荔县所有的风吹草动。很多人来找他买消息，他靠着卖消息获得的钱财养活这些乞丐。
“来活了。”
很多人都兴奋起来。
因为往往这种时候，他们都能吃上几天饱饭。
“走吧。”
小乞丐们集体出动，在城里四处游荡，搜集情报。
他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又瘦又小，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因此很快就打听到了各种有用的消息，汇总到了包小龙这里。
永安村。
包小龙正在向罗云川汇报那些乞丐获取到的情报。
“川哥，冯飞平这人就是个酒囊饭袋，我四处找人打听过了，他自上任以来屁的本事都没有，他的妹妹嫁给了一位参将，就是靠着裙带关系才混上了巡检的位子。”
“大荔营满员有五百人，除了负责锻造武器铠甲之外，还有兼顾缉捕盗匪的任务。但是冯飞平这人贪财好色，麾下大部分的厢兵也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杂鱼兵，只能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在包小龙的讲述下，罗云川大致上弄明白了冯飞平和大荔营的具体情况。
冯飞平本身并无指挥军队作战的经验和能力，而他麾下的作院军士卒虽然装备精良，但是士兵的素养极差，穿上盔甲拿上武器之后，甚至无法行军作战。而他们平时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做买卖……
大荔县附近有河流和铁矿，因此冶铁产业还是挺发达的，所以朝廷才会在这里专门设立机构，组织人手负责打造兵器和铠甲。
除此之外，按照规矩，即便是厢兵，也要维持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
可惜规矩是规矩，执行是执行。
如今大梁上下人浮于事，在冯飞平这位关系户上任之后，大荔营更是犹如脱缰的野狗，不仅不操练，甚至连打造兵器和铠甲的主业都荒废了，全军上下都改为打造铁锅，忙活着赚钱。
眼下大荔营的生意做得挺大的，打造的铁锅更是成了县里的拳头产品，远近闻名，甚至有其他州的商队专门过来采购。
“部队经商，取祸之道啊。”
罗云川立刻就放心了，大荔营的士兵，基本上可以确认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当一支军队整天忙着做生意赚钱，而不是认真训练的时候，那就代表这支军队已经完了。
“这一百两银子花得值！我总算是不用继续两眼一抹黑，对敌人的强弱一无所知了。”
说完，罗云川直接掏出一百两银子，交给包小龙。
随后，罗云川对牛大壮说道：“大壮，你从我们永安村的村民里，找一百个身强体壮的来——当然，你自己要算一个啊。”
牛大壮问道：“你要做什么？”
罗云川说：“当然是练兵啊，你没听说朝廷的五百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吗？”
敌人很菜，但永安村的村民也好不到哪里去，必须严格训练，做好准备，才能一步步推翻这操蛋的世道。
“哦哦，行，我这就去！”
牛大壮领命而去，很快就挑选了一百名身强力壮的村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