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观海卫大集

葛玄背着手走在路上，黑马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实在受不了这小眼神，他便又给黑马梳理了一次身体，乐得黑马绕着葛玄转来转去，吁吁地叫着。

葛玄将马笼头、马鞍一应马具摘下丢到一旁，又伸手招来路边一把青草喂进马儿嘴里，轻轻一按马背跃了上去。

“以后就叫你珍珠吧，黑马珍珠，喜欢这个名字吗？”

黑马抬头叫了两声，马蹄包裹上风灵力，一人一马便沿着官道一路向北飞掠而去。

…………

观海卫城中的卫署衙门里，刚升任浙江都司指挥佥事的刘锦此时正和小妾你侬我侬。

具体的说是他单方面猥亵腿上的女子，硕大而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身前的一片雪白粉腻，时不时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舐着。

官帽摘下之后，稀疏而油腻的头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女子则强作欢颜迎合着，面对近在咫尺的丑陋面容，她生怕眼底的恐惧与恶心被其察觉。

前日里刘锦带兵驰援慈溪县城，抗倭有功，后来受了朝廷封赏，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门外突然有属下禀报：“将军，刘员外刚让人来通报，说要赶回去一趟。属下打听了，他们刘家出大事了。”

刘锦正在兴头上，暗骂一声晦气，挥手让小妾穿好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嘴里骂骂咧咧：“什么鸟事能比这边的事情重要，老子城外的营房里养着他们抓来的人，这么大的风险我替他们许刘两家背着，事到临头他刘宝丰跑了？那可不行，你让人回话，今年大集的利润，我要多拿一成。”

站在门外的千户张镗面露难色，“将军，听说他们家里被人寻仇，往后宅里放了把火，死了不少人，刘家老太太也受了惊吓，如今卧病在床了。”

“唔……”刘锦闻言沉默下来，“可打听到是什么人寻仇吗？”这当口冒出这种敏感的事情实在令人心生警惕，能到刘家后宅里放火，自然也有可能追查到他手里管的这一亩三分地。

张镗答：“还没打听到，属下已经派人去宁波了，约莫这两日就能将消息传回来。”

刘锦点点头，“备马，刘宝丰走之前我要见他一面。”

…………

观海卫城中的一处宅院，即将赶回宁波家中的刘宝丰正和儿子刘智勇交待着：“我赶回来至少要三天，秋分大潮时若我没能赶到，你们就先操持着，去年那次的经验，你应该跟着学得差不多了，不懂地问你二叔。宝盛，这段时间你帮帮智勇。”

旁边的中年儒生点点头，“放心吧大哥，倒是你路上还需注意安全，记得带上几个高手以防那人偷袭。”

“爹，还是我回去吧，你在这里主持大局……”刘智勇一想到自己要带头面对那些鱼妖，大腿就禁不住地颤栗，相比直面非人的怪物，他更愿意和同类打交道。

“混账！”啪的一声耳光响起。

“你祖母危在旦夕，那人还有可能再次上门报复，你回去能顶什么事？这边有你二叔从旁助你，你还怕什么？”

刘宝丰昨晚收到家中出事的消息后一夜未眠，如今双眼血丝密布，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一个儿子已经被歹人所害，又看到仅剩的一个儿子如此不中用，他右手悬在空中还想落下。

刘智勇脖子瑟缩，紧眯着眼不敢睁开，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开始泛红。

良久，他听见父亲口中传来一声长叹，刘宝丰不再多言，拍拍二弟刘宝盛的肩膀上了马车。

刘宝盛看到侄子呆立在原地，揽着他的的肩膀上前两步，目送自家大哥离开。

刘宝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心里思索着对策。

刚到城门口，刘锦骑马赶到，“刘兄弟留步。”

马车缓缓停下，刘宝丰听到熟悉的声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拱手道：“不知刘将军找在下何事？”

刘锦翻身下马，脸上难掩悲色，他上前握住刘宝丰的手：“兄弟，贵府的事我有所耳闻，望老太君万安。另外哥哥我多问一句，贼人是何来历，一共几人？毕竟我这大营里关着这么多肉票，万一被贼人寻到此地，把事情捅了出去，你我还有许家都得不了好啊。”

刘宝丰强打精神应付着：“有劳将军挂怀，不过将军大可放心，那刺客孤身一人，已被我家护卫喝退，不足为虑。再说观海卫大营固若金汤，我家船上的高手也已经沿途把守，他是不可能闯过来的。”

刘锦闻言，似笑非笑的松开手，直奔主题：“老弟啊，你也不必哄我，我的人带来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人的凶恶耸人听闻，单凭几人恐怕拦之不住。这关口你们刘家惹出这么大乱子，若和鱼妖的交易出了半点差错，你们怎么和许老爷子交待，我又该怎么和…皇上交代！”

说到这里，刘锦看着刘宝丰难看的脸色，又换上一张笑脸缓声说道：“看在咱们两个是本家，又合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哥哥我有个法子，不知刘老弟愿不愿意听一听。”

“刘将军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我会让外面驻守的两个千户带兵回来固防，不过这样一来他们路上的人吃马嚼要花钱，二来鸣鹤镇和慈溪县无人驻守的风险都要哥哥我来担了…”

说罢，刘锦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宝丰。

刘宝丰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恐怖的力量一闪而逝，人在屋檐下，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此次大集的半成利润，事后小弟愿拱手奉上！”

“半成只够我手下一千人的吃用，一成吧。今年少赚点也无妨，明年咱们多抓些人，不就又补回来了？”刘锦温声安慰着。

刘宝丰不再多言，拱拱手上了马车，刘锦也不在乎这商人没有礼数，志得意满地打道回府。

张镗骑着马落后半步，小声问道：“将军，您真打算把他们调回来？”

刘锦回头给了千户脑袋一下，“别整天把脑子放在女人肚皮上，刘宝丰都没觉得我会调人回来，我干嘛多此一举？”

说着，这位刘佥事心情大好之下想要舒活舒活筋骨：“你先回衙门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随即在张镗呆滞的目光中朝城中青楼的方向走去。

傍晚，葛玄牵着珍珠走进观海卫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