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斜穿过菱形窗格，在镜墙上泼出蜂蜜色的光斑。三面落地镜交汇处，细尘在光的映照下胡乱的飞舞。
储物柜的铁皮门半敞着，流苏舞衣的衣角探出来随风轻颤，金线绣的凤凰翎毛在穿堂风里忽明忽暗。柜顶的纸箱堆成危楼，露出半截褪色的天鹅头饰，塑料羽毛上还沾着金粉。
木地板吱呀作响的区域组成隐形的地图，记录着千百次旋转的轨迹。墙角立着劈叉用的便携把杆，套着五个不同颜色的防滑套，最底下染着碘酒痕迹的紫色套子已经磨出毛边
李修崖静静地坐在郑青青的对面。
“学姐，两年前，您有个舍友，突然下落不明，可以给我讲讲嘛？”
“她来了，是吗？”
只见郑青青在座位上突然跪倒在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哎，学姐。”，李修崖这就要上去搀扶。
“你不用拦我，我知道她来了。”
说完，郑青青拿下了自己脖颈上那方状的平安符，捧在手心里。
“学姐，你别！”
还没等李修崖阻止，房间内怨气突增，连李修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学姐，你冷静，你冷静，听听她怎么说，她既然死都不怕了，不妨听她说说。”
李修崖不顾暴露，挡在郑青青身前，朝着空气说。
这时李修崖的身后，郑青青也传出了声音。
“对不起...“她的喉骨在第三次重复时开始颤抖，尾音碎成十二月冰棱，在空旷的休息室叮当作响。
“我承认，你来学院时风光无限，我也承认我曾经极度嫉妒你。我嫉妒你比我美，嫉妒你舞姿比我卓越。”
“可是，我并没有实质的伤害过你，我承认，当年你贫困生的消息是我泄漏的，但是，这也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仅仅是嫉妒你才做了如此傻事。”
“我也知道，当我在你消失很久后再次感觉到你，你已经遇到了不测，我也很伤心。”
“我四方打听，打听到你家里还有爷爷奶奶，这些年我也一直去拜访你爷爷奶奶，手机里有我的记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死，我想你也有你的原因。”
“小红，躲了两年，我也累了，我就说这些了，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姜小红看着郑青青跟自己爷爷奶奶的合影，愣在了原地，屋子里的怨气也是消了大半。
李修崖将郑青青搀扶起来，扶她坐在了座椅上。
“郑学姐，前几天我去学校远处的一个废弃工厂去做我的课业任务，我在那废弃工厂的井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昨天警方确认，死者是姜小红。”
“啊？她怎么会出现在那？她消失后我动用了我的全部力量，都没有找到她。”
郑青青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被眼泪洗掉的妆容下露出了那张疲惫的脸。
“这就要问您了，你回忆回忆，她为什么会独自去那个地方，而且是穿着当年跳舞穿的裙子。”
李修崖看着颓废着瘫坐在椅子上的郑青青，他也不再讲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为什么去那呢？”
李修崖听到身后姜小红传出声音：“我为什么去那，你不知道吗，是你把兼职工作推给我的！修崖，你快告诉她。”
李修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他刚才已经破戒一次了，他可不想在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
郑青青依然呆坐在座椅上，空洞的眼神中毫无光亮。
四周的镜墙似乎有什么魔力，把屋中的声音吸的一干二净。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当年是我给她发消息，说有一份兼职，地点好像就是那个位置。”
她眼窝里积了两年的阴翳，此刻正随泪珠簌簌坠落，露出琥珀色瞳仁原本的透亮。阳光刺破青灰面颊，皮下血管像冻土下的春溪突然苏醒，淡青纹路里涌动着玫瑰色的血。
常年扣在肩头的无形枷锁碎裂时，绷紧的颧骨忽然有了温润弧度。
“小红，这条信息，是林小雨发给我让我转发给你的啊！”
郑青青过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自己仅剩的力气，一下子在椅子上跌落下来，大哭起来。
“原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恨我，可是，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啊！”
“对不起，小红，是我害了你啊！”
听完这些，李修崖睁着那疑惑的眼睛眨了眨，回头看向姜小红。
“林小雨，我的舍友之一。”
李修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修崖赶忙走到郑青青身边，再次将她搀扶到椅子上。
李修崖看着哭的都有些缺氧的郑青青，有些欲言又止，心里不断地盘算着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安慰。
“郑学姐，您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这件事既然和您没有关系，我也就离开了。”
“学姐，相信今天过后，您可以睡个好觉了。”
李修崖说完这些，准备静静的退出休息室。
“哎，同学，小红的平安符！”
“学姐，这块平安符是你应得的。”
说完李修崖站在休息室的门口，顿了一会。
“学姐，我替姜学姐为您道个歉。”
“这些年，抱歉了！”
“这些年，感谢了！”
“这些年的罪过她来世偿还。”
说完，李修崖转身出了休息室，小心地关上了门，转身却不见了姜小红的身影。
“糟了！”
李修崖抓紧拿出电话，拨打了日期为昨天的一个电话号码。
“歪，哥，今天遇到了姜小红的前舍友，郑青青学姐，我俩聊了一会。”
“我了解到，姜小红之所以会去那个废旧工厂那边，是因为郑青青给她发了一条那里有个优渥条件的兼职信息，而这个兼职信息是姜小红另一个舍友林小雨传出来的。”
“可是，两年前，工厂附近就已经荒废，她把姜小红引入工厂的目的不明，希望对案件有帮助。”
李修崖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好，我们这边收到了，你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嘛？”
“没有了，哥。”
“好，我们知道了。”
“哥，您们请抓紧审问这个林小雨，我怕，我怕。”
“我怕……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