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西斜,整条马路都浸在蜜糖色的光里。电动车碾过梧桐叶铺就的金黄地毯,发出酥脆的声响。后视镜里,刘志芸的发梢和落叶一起飞舞,经过的每个路口都扬起细碎的光尘。
路旁银杏正举行盛大的告别仪式,每片金扇子都在风里簌簌作响。拐弯时车身倾斜,惊起几只灰雀。
风裹着烤红薯的甜香迎面而来,夕阳把电动车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与大学城围墙的爬山虎纠缠在一起,那些暗红的藤蔓在暮色里微微发烫,像未说完的絮语。
“老爷子似乎很抵触你和男生接触。”
“嗯。”
“讲讲呗!”
“那还要从我姑妈说起。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木匠吗?就送我鲁班锁的那位木匠。”
“记得!”
“大约六七年前,我们村在做卷轴生意,有位叔叔自告奋勇,来我们村做木雕,说卷轴上雕刻会卖出好价钱。”
“对,确实,各种各样的雕刻卷轴确实又有价值又容易卖出,就这样大概一年,这位叔叔也是凭借着自己的手艺成为了我们村的座上宾。”
“可是,这有您姑姑什么事?”
“哎,姑姑喜欢上了这个已经有家室的叔叔,并且,无法自拔。”
“那后来呢?”
“后来,姑姑不顾家庭反对,执意要跟那木匠叔叔私奔。”
“那他俩真的就私奔了?”
“没有,那叔叔跟他老婆很恩爱,并没有私奔,而是将这件事悄悄的告诉了我的爷爷。”
“那我怎么不见你姑姑?”
“我……”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姑姑……算了没事。”
“行,那我就不问了,那可以跟我说说那位木匠叔叔吗?”
“那位木匠叔叔真的很好很好,他待我极好,每次我姑姑领我去见他,他总是给我准备小礼物。”
“他叫什么?”
“哈哈,他的名字很土,叫孙华年。”
“是挺土。”
“不,直到我上了高中我才知道,有句古诗叫一弦一柱思华年,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孙一弦,一个叫孙一柱。”
“他的儿子叫什么?”
“干嘛,你吓我一跳,一弦一柱思华年嘛。”
“奥,哈哈,我有个舍友叫一弦,可能重名了吧。”
“奥,怪不得呢。”
两人骑着电车又行驶了好久,李修崖突然开口:“怎么没见你父母呢,你们村似乎不用外出打工吧。”
“我父亲意外去世了,我母亲改嫁了。”
“对不起,我真该死啊,抱歉。”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况且,我哥和我爷把我照顾的很好。”
“那,这些年辛苦了。”
“不辛苦,这有什么辛苦的。”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唯剩车子行驶在马路的声音。
“修崖,你怎么样?”
“我嘛?我小时候我家老爷子也照顾的我很好,我没有哥哥,但我有姐姐。”
“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不,我们是同样幸运。”
李修崖说完,再也听不到刘志芸的声音,只感觉后背贴上来的填充感。
“歪,别睡了,到了化工学院的宿舍楼啦。”
“哦,行,那我上去了。”
“车子钥匙给你啊。”
“你骑回去吧。”
“不用,很近的,我宿舍楼就在你宿舍后面的后面。”
“行,那你别忘了把照片发给我。”
“知道了。”
少女在楼下驻足了好久,紧了紧李修崖为她盖上地衣服,直到李修崖的背影消失在一栋栋宿舍楼中。
女孩嘴中嘟囔了一句话,只是声音不大,只有秋风听到。
“是啊,遇到你,我常觉幸运。”
李修崖买完饭,带着饭回到宿舍。
钱轩宇看到李修崖的身影迅速凑过来。
“崖子,你干嘛去了,一天没回来,嗯?你喝酒了,然后,你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过!”
“你丫的狗鼻子?你不是猪嘛?”
“那你别管,你知道我今天跟小清璇干什么了嘛?”
“聊天?”
“肤浅!”
“约会?”
“低俗!”
李修崖不再搭理他,默默的吃起了晚饭。
“你继续猜啊,猜啊,你猜。”
李修崖默默打开短视频软件,声音盖过了钱轩宇的声音。
“你,无趣的很啊,我俩,嘿嘿,我俩打游戏来着。”
“扎啤!”X3
“你们就是羡慕,赤裸裸的羡慕。”
李修崖给刘志芸发过照片后,得到一个萌萌的表情包后就没了后话。
李修崖将纸条平铺到桌子上后,仔细揣摩着这首诗。
“兄弟们,过来给我分析分析这首诗!”
李修崖说完,不一会就凑过来三个好奇的头颅。
“崖子,首先,它是一首诗。”
“你丫的,你滚蛋,这里不需要舔狗。阿正,弦子,你俩怎么看?”
周正首先说道:“应该是有什么贵重东西暂存在了某处,因为第一句就说玉函锁在青峰,而且第二句说明了藏在了什么地方。第三句不大理解,第四句应该是说会去取回东西。”
孙一弦补充道:“嗯,我补充一句,我就是阿正这个意思。”
“弦子。”
“怎么了?”
“以后离钱轩宇远点,都变得抽象了,这么玩抽象对智商不好。”
“崖子,你啥意思,你说我智商低呗。”
“你智商不低,你分析啊。”
“这,其实,我就是阿正那个意思。”
“肺雾。”
李修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纸条上的那首诗。
“叮~”
李修崖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消息。
“来到你的县城了,吃了吃你们这最火的马蹄子烧饼,真好吃。”
“你去我那干啥?”
“我没课,我们宿舍几个商量着去武圣园看了看。”
“那玩的开心吗?”
“没你不开心。”
“幺,我家高冷大小姐怎么成这样啦?”
“呸,谁是你家的。”
“下次我回家,我当给你当导游,武圣园我熟得很,绝对不会往山沟沟里滚。”
“你还说,哼,不跟你聊了。”
“对了,给我帮个忙。”
“什么忙?”
“给我分析分析下面这首诗:云卷青峰锁玉函,隐入琉璃第五龛。禅钟数尽檐头雪,寺门勿锁待春还。”
“这应该是有个东西存在某个地方的诗吧。”
“我知道,可是藏在哪呢?”
“琉璃龛,我倒是知道,蒙阴弗贝县倒是有个地方的琉璃龛挺出名的。”
“修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打字快点啊倒是。”
“弗贝县的云隐禅寺的琉璃龛很出名。”
“所以,”
“这是一首藏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