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刹间

“喂,爸妈,别担心了,咱们一切都好,嗯嗯,快到家了吗?”

“好好,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嗯嗯。”

冯任松放下了电话,心中充满了对父母由国外回家的期待与喜悦。看了看外面窸窸窣窣的秋雨,除了雨声,还能隐约听见老鸦的声音。

即将与父母重逢,在这种时候,似乎乌鸦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悦耳。任松听着阵阵雨声与鸦鸣,放松身体地半躺在了沙发上。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坐在硕大的沙发上,显得尤为娇小。她低着头,不停地抠弄着手指头。

她看冯任松躺了上来,抬起头,拉了拉他的手。

“怎么了,子苒,渴了吗。”

任松侧过头去,关切地询问身边的妹妹。

子苒摇了摇头,把手握得更紧了,随后开口说道

“爸爸妈妈还有多久回来?”

“快了,已经到飞机场了,张叔叔没空,没有开车去接,爸妈现在应该还在出租车上面呢。”

子苒点了点头,随后又低下了头,继续摆弄手指头去了

“楚盈呢,这个点应该放学了,这个傻丫头上哪里去了...”

“谁知道!!!”

任松只是自言自语,却让子苒的反应这么强烈。

“嗯~哥哥顺口说说而已...”

任松想要开口去哄。但看子苒撇过头去了,便闭上了嘴。

二人一言不发,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许尴尬了。

任松打破僵局,往子苒身边坐了坐。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等楚盈回来后,咱们就一起到门口等爸爸妈妈吧。”

“把胳膊拿开啦,笨蛋哥哥...”

虽然这么说,但子苒也没有反抗,反倒还往哥哥身上贴多了一些。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引起了任松的注意

“爸!妈妈!!”

冯任松兴奋地冲向门口,因为他想立即就见到半年不曾相见的父母。即便经常打视频,但那种想念绝不是隔着屏幕就能传达的。

“哥哥,是我啦!!”

一个匀称体型的十三岁小女孩站在门口,看起来体态轻盈,天真烂漫。和任松打过照面后,就冲了进来,并直接跳到了沙发上。

“嘿嘿,小子苒,姐姐回来喽,半天不见,想姐姐了没有呀...”

似乎是因为马上要见到爸爸妈妈了,楚盈今天格外兴奋,她不顾衣服上的湿润,一股脑地冲到了沙发上,一把抱住了子苒。子苒猝不及防,瘦弱的她险些被楚盈扑倒。

“笨蛋姐姐,你干嘛!!啊啊啊!你身上有水!”

楚盈一把抱住了子苒,要和子苒脸贴脸。子苒推不开这个精力充沛的姐姐。只能惊慌失措地看向一旁的任松。

“喂,干看着干嘛呀,快来帮我呀!!!”

子苒用幽怨的小眼神看向一旁看戏的任松,他此刻正笑得开心呢。

“好啦好啦,不要闹啦,爸爸妈妈肯定不希望看见咱们这样哦。”

任松拉开了二人,然后跟她们一起坐在了沙发上面。

“楚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我去给爸爸妈妈买礼物去啦!!”

“嗯?是什么呀?”

楚盈掏出一串精致的手链,这东西由一红一白的两种半透明的小石头组成,这些小石头又被数根细细的麻绳串连起来,每颗石头上面都缠绕着绳子。看起来十分精巧细致。

“嘿嘿,好看吗?还有一串呢。”

楚盈说罢,又掏出来了一个由一白一蓝的石头串成的手链。

“一个给爸爸,一个给妈妈吗?”

“嗯,是情侣款哦~”

任松集中注意力地看了看手链,然后伸手去摸。

“诶诶,子苒子苒,你准备给爸爸妈妈送什么呀?”

楚盈一边把手链递给哥哥摆弄,一边扭过头去,看向没什么反应的子苒。

“我...我忘记了。”

子苒撇过头去,抠手指似乎抠得更用力了,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

“诶,我记得小子苒前几天让我陪你一起挑了个小琉璃瓶来着的。哦,还有一个机械表.....”

任松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和子苒逛过一次古玩街,想买些精美的小物件送给爸爸妈妈。

“我..我摔坏了....”

“诶?这么不小心吗...”

“好啦,不说这个了,哥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楚盈打断二人没结果的对话,然后开口问道。

“哦~之前托章辰哥从泰国给咱们捎来了一串佛珠,妈妈不是信佛的嘛。然后爸爸的话,咱去商场买了双皮鞋......”

“我记得我没有和哥哥去过商场呀...是和子苒一起去的吗?”

楚盈打断了哥哥的话,圆滚滚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仔细地思考和回忆着。

“不是啦!笨蛋!!!老哥都说顺口多少年啦,他一提到咱们,说话主语从来只有‘we’没有‘I’啦!亏你还天天粘着他。”

子苒忍不住吐槽起了这两个友爱的“大傻瓜”。

“谁说的,我会用“我”自称的啦。”

任松笑着回答了子苒的吐槽,还很努力地装出了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嘻嘻,子苒十岁就知道这些啦?那你的英语可比姐姐学的好多啦!”

“好啦好啦,这么幼稚,你们俩还真是对笨蛋兄妹!”

楚盈和任松挠了挠脑袋,开始嘻嘻地傻笑。他们对这个讲话直来直去,过于明智的妹妹总会多些包容。

“所以我说你们....”

看见子苒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了,任松急忙往她嘴边用食指比了个“嘘”,子苒才闭上了刻薄但无恶意的小嘴。

“嘻嘻,既然子苒这么聪明,那可要好好照顾我这个笨蛋姐姐啦!”

楚盈完全不恼,还握住了子苒的小手,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一个甜美到近乎无暇的笑容。

“傻笑什么,呆死了,你这样看着很不聪明的!”

子苒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虽然对楚盈乐观开朗的举止不爽,但心底的某个角落也忍不住被楚盈触动。

“我这是可爱啦,不像小子苒,天天愁眉苦脸,跟个小大人一样!”

楚盈吐了吐舌头,向子苒做了个鬼脸。

“好啦好啦,咱们准备去门口等爸爸妈妈吧!”

任松见二人又要口角起来,连忙握住楚盈的手,轻轻地从子苒的手上移开,然后拉开了二人。

楚盈走在最前面蹦蹦跳跳,子苒斯斯文文地跟在后面,而任松则是习惯性地弓着腰走在最后面。

“真好呀,马上全家就团聚了..”

平淡纯真的美好在冯任松的脑海里浮现,日常寡淡如水的点点滴滴伴随着再度重逢的热切心理变为了祎祎激流。急促但又清澈无比。

楚盈第一跑到了别墅门口。在门外,她看见了一个和哥哥一样熟悉而又亲密的人。

“诶,子芊姐姐,你过来啦!!”

众人的大姐冯子芊,忙完自己的“事情”后就回到了兄妹仨人平时住的别墅。楚盈一看见姐姐,就开心地抱住了冯子芊。

“子芊姐.....你不会又和...”

任松正准备询问些事情,但看到了两个可爱的妹妹在旁边,便闭上了张开的嘴,急忙转移话题。

“外面下雨了呀,姐,你路上没有弄湿衣服吧。”

“没有呢,刚下没多久,再说了,雨也不怎么大啦!”

“谁说的,你看雨下的多密!”

“唉呀,雨滴又不大,弟弟不要操心喽~来来来,我来看看我的两个小妹妹!”

子芊微微踮起脚微笑着摸了摸任松的脑袋,然后轻轻弯下腰,向子苒和楚盈张开了双臂。

“三天没见姐姐了吧,想姐姐了吗?”

“想呀想呀,子芊姐姐有没有觉得楚盈变漂亮了呢。”

楚盈把小脑袋埋进子芊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道

楚盈用自己的双手捧住自己小脸,弄出了一个她认为最可爱,也的确非常可爱的表情。

“是是是,咱们盈盈每天都在变漂亮呀!”

子芊看着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可爱妹妹,莞尔一笑。

“子苒也要多笑笑哟,不然就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啦。”

子芊松开了楚盈,开始抚摸起子苒的脑袋。

“姐,你怎么也这样了!”

子苒亦没有反抗,只是扭过头去,依旧撇着小嘴。

任松在一边看着三人的打打闹闹,温柔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于面上浮现。

突然电话声响起...

“喂~妈?我们都在门口等你们回来了呀,怎么还...”

话音未落,任松的手机从手中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落地声。

这一声也吸引到了三姐妹。

“怎么了,任松,手机怎么掉地上了,唉呀,屏幕都摔裂开了。”

任松没说话,子芊自顾自地捡起了手机,拿纸巾擦了擦屏幕上的灰尘,刚准备递给弟弟,但手机里却传来了引她注意的声音。

“喂,喂,还有人吗?冯先生和汪女士的家属,请你们赶紧来医院!!”

“什么?!医院?”

子芊惊讶地拿右手捂住了嘴,可这样也遮不住她的惶恐与不安。即便淅沥的秋雨没有伴随雷声,但“医院”二字给她震撼,丝毫不亚于任何霹雳的雷霆。

“........火速赶来第一人民医院!”

电话的那边似乎还说了很多,但子芊后续能听到的,也只能听到的,便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