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图只得半截身子，带着自家侄儿，速度却是快上不少。
撞进林子之中，两人就消失不见。
曹擎从地上爬起，狼狈不堪。
他身上大面积烧伤，衣衫焦烂不说，皮肤上也是诸多黑点。
许玄指指他的右眼。
曹擎便摸了摸半挡着右眼的眼皮。
“还行，看得见。”
他喘着气道。
“许大人看看自己罢。”
许玄摸向身后，就摸到破烂的血肉。
屠霸走来，端详着就道：
“血肉全烂了。”
他眼露怜悯。
“没有上好的金疮药，拳头大小的伤口，你这处定然留下罩门。”
“一身好好的炼体修为，这便浪费了。”
说着，他露出笑容。
“斩鬼司中定然有此好药，可惜你撑不到那时候，道行流失，斩鬼司又少一得力之人。”
许玄笑笑，“不劳总捕头费心。”
说罢，就深吸口气，血液奔流，有大江潮涌之音。
背后伤口的血被止，有肉芽在蠕动着生长。
短短时间之内，肉芽就已将伤口完全覆盖，只是并不光滑。
许玄脸色微白，但松了口气。
消耗不少血气，好在还能弥补，之后只消得等伤口完全长好便可。
屠霸眼皮子跳动，似笑非笑地道：
“却是个有机缘的，想来得过不少造化。”
“可惜了，此处若是个无人之地，屠大爷便将你杀于掌下。”
许玄叹息，讥讽道：
“有此功夫，总捕头不如将剩下的人解决掉，也好多捞些功劳。”
苏图已然逃脱，剩下副讲们顿时各施手段，要脱身而去。
屠霸只暼了眼，便不屑地大踏步而去。
“来，鬼鬼祟祟的虫子们，看看大爷的手段。”
有屠霸出手，大局已定。
许玄看向曹擎，“可惜了曹大人，此行功劳，你恐不是大头。”
曹擎摇摇头，
“其中定然另有隐情，稍后问问便是。”
只花了半刻，除了其中一个副讲舍弃躯体，已魂身逃走外，剩下的尽数伏诛。
没有几人能在屠霸手上支撑上一招半式。
往往是被一拳头逼出破绽，而后就被一掌毙命。
得到收拾场面之时，已是后半夜了。
李大等人也分散开来，四处搜寻副讲们破碎的魂体。
许玄跟着曹擎，却是找到一个篝火燃烧的山洞，猫了进去。
屠霸碾走山洞中衣着光鲜、未曾动过的军士，就瞅着许玄道：
“衙门与州兵议事，你一介斩鬼司的人，跟来作甚？”
许玄不以为然，道：
“莫忘了，就衙门花大手笔布局的这件事，还是斩鬼司起的头。”
“说来，尔等已有喧宾夺主之嫌，此乃无礼之举。”
曹擎不顾身上伤势，一屁股坐下便道：
“屠大人此举，是为何故？”
“若是不顾我那可怜姐夫的恩情，便不要消磨曹某时间。”
屠霸闻言，面露无奈。
“此事不是我所愿。”
“且慢。”许玄伸手打断道：
“在此之前，可否说说苏图的来龙去脉？”
“许某可是半点摸不着头脑啊。”
屠霸看许玄一眼，“斩鬼司一介小旗，还管不着，让李天正来还差不多。”
许玄往篝火中添上柴火。
“李总旗坐镇郡城中，自然是来不了。”
“不过呢，司中各大人不在，许某纵是一介小旗，该管还是得管。”
“实在不行，去鱼龙原将孙总旗请来？”
此等大事，孙昭不可能缺席。
过于靠近，若是事有不成，定然于仕途有损。
想要稳坐钓鱼台，鱼龙原就是个合适的地方了。
不远不近的，正是个随时出手捞取功勋的好地方。
许玄抱臂看着屠霸。
斩鬼司虽没人露面，但就许玄自己，也能带着兄弟将事儿坏了。
屠霸看他片刻，就道：
“苏图那侄儿，前几日刚从某个大人物处回来。”
“这般说来，许小旗可明了？”
许玄摇摇头。
“若是如此，柳竹书院如何敢将人接回？”
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坐实了书院与他人的关系。
屠霸就道：“此乃小学子私下所为，书院并不清楚。”
“但苏图是知道的。”
他看向曹擎。
“里应外合，此事不成才有鬼。”
“此事我也是被逼无奈，有人指名道姓要我出手呢，曹老弟。”
曹擎心头一惊。
“苏图乃是书院之堂长，在院中颇有威信，是他们山长的左膀右臂。”
“屠大人，这可是你们衙门告知我的事。”
许玄也没想到，苏图此人还有这等心思。
屠霸叹口气。
“此事定然是不能竟全功了。”
“苏图的生平是真，告知于你的，却少了一部分。”
屠霸顿了顿。
“皇城中有个苏家，朝中不高不低的，也有他们的人。”
许玄抬眼，篝火的火光摇曳，映照得许玄面色不定。
“苏图与那苏家有关？”
屠霸嘿然一笑。
“知道你斩鬼司的人喜欢这事，与你说说罢。”
斩鬼司的职责，并不只是斩除辖区内的妖鬼那般简单，监察朝廷百官有无与妖鬼勾结，也是其一。
只是这一职责，平时并不明显。
毕竟朝廷百官，有的是法子将自己的妖鬼洗干净，让其上得了台面。
若是皇帝要整治，也犯不着斩鬼司多查，只将其随意安上一个妖鬼不法，乃是百官乱权就是。
“苏图这一脉呢，便是苏家在南阳郡的一旁支，他们如今就只剩下一点血脉了。”
屠霸扫视两人，道：“人家已是打了招呼，要留下苏图与他侄儿的命。”
曹擎默然片刻，问道：
“屠大人说的，不能竟全功，又是何意？”
屠霸撇撇嘴。
“这柳竹书院呢，还是有些手段，至少其内之人，都是真心为书院出力。”
“这点斩鬼司该是清楚。”
“苏图虽是迫于本家的压力，答应做这个内应，但也不是全心背叛，人家还想着为书院留下种苗。”
许玄恍然。
“他想要带走多少人？”
“不知，该是不少，得看苏家愿意出多少力。”
许玄点点头，就道：
“他们那山长不能走。”
曹擎也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屠霸。
后者摊摊手。
“当然，做事吃饭的是咱们，岂能容他人指划至此？”
“便是放话出来，兄弟们也有法子让那山长留下脑袋来。”
曹擎将目光投向许玄。
“助我，人头曹某要定了。”
许玄笑起来。
“定然是要全力相助，只是事态有变，个中价码，也该调整才是。”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