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岳大山斜眼看着自己，颇有鄙夷的意味。
卫佺就叹口气。
“说来话长。”
“这批妖人的来历，颇有些讳莫如深。”
岳大山闷哼一声。
“再是如何，也该给我等一个交代。”
“如若不然，就怕哪天司里兄弟察觉不对，头脑一热，将那群娘们给端了。”
许玄没开口，司里的汉子是不是人家对手且不论，大不了自己帮场。
妖人开立的青楼，本就是对斩鬼司威严的践踏。
卫佺左右看看，低声道：
“两位在斩鬼司中，久不参与朝廷之事，可知曹擎此人？”
许玄定是不知的，但岳大山琢磨许久，一拍大腿。
“有听闻过，似是个不好惹的？”
卫佺就搓着牙花子道：
“何止不好惹，此人原是州兵中有名的能征善战之辈，名气颇大，与手下二千人放浪形骸无人敢管。”
“然而，就是这般个人，州兵改革后被编成了伍长。”
如今战事平定，朝廷已无力也没必要供养庞大的州兵体系。
改革后，分成军、幢、什、伍四制。
其中伍长只领五百人。
因着与州兵之间若隐若现的龌龊，许玄是做过功课的。
岳大山也点点头。
“此人心中该是激愤，不过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至少应是个什长才对。”
卫佺不以为然。
“曹擎原是有个姐夫，在朝中颇有势力，奈何犯事被打入牢中。”
他递出一个眼神。
“能保住伍长之位已是不错，就这，还得看上头脸色。”
“这不，急功近利，江上围堵妖人，围堵江船半月，寸粮断绝，致使船中之人踏入歧路方才活命。”
如此一说，许玄与岳大山便明了妖人的来历。
岳大山阴测测地道：
“朝廷丑闻，各人避之莫及，妖人偏生落户北溪，莫不是你卫大县令主动接洽？”
他一拍桌子。
“早知你为收拢人气不择手段，不怕惹火上身？”
卫佺脸色大变，汗颜道：
“哪能如此？”
“岳大人当那帮女子身后无人不成，不然怎能到处跑？早已被抹杀掉。”
“且听本官细细说来…”
三人交谈半宿，及至天亮后，卫佺才疲惫离去。
李大亲自将卫佺送出的斩鬼司。
目睹卫佺身影远去，李大返回汇报。
“大人，卫县令已离去。”
许玄点头。
“你与县城的人熟悉，让那些人在斩除妖鬼之余，多注意点衙门的动静。”
“看是否有人暗中窥视。”
李大抱拳应下，笑道：
“这般小忙，那些人该不会拒绝。”
等李大退下，许玄才看向岳大山，手指轻敲桌面。
“师兄啊，那曹擎要来了，手底下少说五百人，咱们该得小心点儿。”
“莫要被人捅了腰子。”
岳大山想得更多。
“这等时候，被丢到此地，也不知曹擎是被人算计，故意恶心，还是州兵下沉后的排头兵，前来探路。”
不过卫佺能提供的信息，仅止于此。
岳大山无从猜测。
许玄起身，挥挥手，施施然而去。
“这等事该是师兄你操心，我且出去看看。”
镇魂塔已有二层高度，看着已不是扁平盒子模样。
许玄没让钱二跟上，独自一人便踏入其中。
塔内还是鬼声鼎沸。
只是其中一批鬼物，看着已是有油尽灯枯之象。
见到许玄的身影，某处牢房之中，翻滚的黑雾里猛地探出一双手来。
两手有力地抓住牢门，摇晃得哐哐作响。
不过随着黑风搅动雾气，一声不甘怒吼之后，柳竹书院的教习被拖了回去。
许玄暗自点头。
原本饿死鬼不过尔尔，随时准备更换，不曾想不间断的争斗下，此鬼成长得如此之快。
“可塑之才。”
顺着台阶上得二层，其上牢房要少些，只得五百六之数。
许玄见到已有妖人被关押在此地。
相比随处可见的鬼物，妖人要稀少一些，不过实力手段普遍强上不少。
二十余头妖人禁锢在其中，手铐脚镣全部戴着。
在二十余双眼睛的冷然注视下，许玄径自来到镜花木前。
探手略微感应，便感觉到其中略有汹涌态势的妖鬼之力。
“不错，再过些时日，就可将其导出周边地脉之上，蕴养异植。”
没有妄动其中的妖鬼之力，许玄径自离开了镇魂塔。
已多日不见郑老头，许玄来时，对方正背手看着小书童处理文书。
都是下面的人出案子后，递交回来的口头述职。
司中汉子粗鲁，多有不识字者，让他们自家书写那是为难人。
因此，城中摆摊替人写信的半桶水书生，就成了他们青睐的对象。
只需得十零文钱，便能让书生们忙活半天。
就这，书生们已当这群粗鲁汉子是自家大爷，给予他们豪客的待遇。
机密之事，没人敢让书生代笔，都是自个跟李大汇报。
但是平时出手铲除的妖鬼，其过程已堪称玄其，妖鬼背后或许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书生们暗暗将之记下，修改编撰后，就成了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再转手卖给茶馆酒馆中的说书先生，无论是买断还是分成，都能赚上一小笔。
正因此，北溪县城中的奇谭故事层出不穷，唯有真正出色者，方可在说书先生口中出现第二次。
司中的汉子对此心知肚明，丢下几文钱，便像使驴子般使唤书生。
最后所得手书，就呈到了郑老头处。
见到许玄到来，郑老头摇摇头，叹道：
“看这些书生手书，知其功底，当真令人嗟叹。”
许玄笑道：“并非人人皆为秀才，只是混迹民间赚顿饭钱，郑夫子莫要介怀。”
让闵器自己动手，郑老头与许玄出得房中。
两人在廊下细谈。
“大人找老头子何时？”
许玄开门见山就道：
“镇魂塔已准备得差不多了，稍后便可连接地脉，培育异植。”
郑老头沉吟片刻。
“司中并无异植之种。”
“郡城中找来容易得紧。”许玄道：
“只是北溪并无如此人才。”
见许玄定定地看着自己，郑老头就明白许玄来意。
“异植此物，老头子未曾见过，也没这等层次的好友。”
他话风一转。
“不过，喜好摆弄花花草草的老友，老头子是有的。”
“若有记载种植之法的典籍，老头子便去将人给请来。”
许玄大喜。
“有劳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