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姑娘喜形于色，窃窃私语。
按着众女的意思，钱二的五千两银子免了。
许玄看看为首的姑娘，摇头道：
“逛窑子不给钱，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许某这兄弟今后还过不过了。”
“你唤作何名？”
“妾身薄柳。”
为首姑娘欠身答道。
她有礼起来，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许玄笑笑。
“不是本名，可记得真名否？”
薄柳低着头。
“前尘别去，早已没了名字，妾身如今就是薄柳。”
“大人有大量能容下我等，再纠结钱大人之事，就属我等不是了。”
许玄没说话，转身从箱中取出一株子巴掌大的瘪蘑菇，菇杆上还能见到点点黑斑。
钱二觉得自己敏感了，在司中待得久，就觉着那黑斑跟尸斑很像。
薄柳目光却是骤然一定。
许玄见状，就知其识货，无所谓地将手中之物抛出。
薄柳忙一手拂过，将东西收进袖中。
“谢大人恩赐。”
许玄疲惫地挥挥手。
“退下吧，莫忘了改日来登记造册。”
薄柳脸上难掩喜色，不敢再多说，带着姐妹就退了下去。
她们这等人围堵在此，于斩鬼司而言，本就不是脸上好看之事。
回至斩鬼司大堂之中。
“大人，此事…我…”
钱二挠挠头，不知该如何言说，
许玄倒没有在乎。
“妖人什么来路？”
李大赶紧上前一步。
“岳统领到衙门查她青楼备案去了，不过卫县令至今没醒，恐怕还得两日才能回来。”
县城里来了这么一伙子妖人，且还大张旗鼓地行买卖之事，这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
若不是有户部的文书，众人早就打上门去。
岳大山自然是要查个清楚。
钱二见许玄确实不在意的模样，微松口气的同时，开口道：
“大人，个中内情，卫县令定然是清楚的。”
李大点点头。
“司中兄弟如今无论到何处去，都带着一沓子符纸。”
“那晚钱二身上符纸着了，卫县令没在意，想来是早已知晓姑娘身份。”
能查清楚就好，许玄颔首，吩咐道：
“既如此，等师兄归来，记得唤我。”
李大应下，“这便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过大人带回来的东西，该如何处置？”
“入库吧，都是换回来的好东西，西乘州的土特产。”
末了，许玄又加上一句。
“无忧食没卖出去，你单独弄个地方收好。”
说着，便离开了正堂。
李大瞪了钱二一眼，后脚就出了门去。
许玄带去郡城的东西卖出去，收回来的并非金银。
郡城的人做事极有规矩，买卖从不以金银衡量价值。
金银他们有的是法子弄到手。
履帮给柳竹书院准备的东西，常人服用或许还有顾虑，可西乘州的妖鬼是极为喜欢的。
让手底下供奉自己的部落出血，取出些底蕴来交易，并非难事。
李大出得门去，马车上的铁箱子已被司中汉子尽数搬下。
护卫们正与几个汉子攀谈说笑。
李大走上前，取出一手碎银，挨个儿塞了过去。
“兄弟们一路辛苦，郡城中酒好，权当是李某请壶酒了。”
护卫本还不想收，毕竟对方是斩鬼司的大人，主家都要巴结着的人物。
不过李大又说了：“莫要想着东家，都是私底下的人情。”
“今日却是让诸位看了笑话。”
护卫们连连摆手，将银子收下。
“全是妖人的青楼啊。”其中一人艳羡道。
“郡城可没有这等好地方。”
另一人连连点头，接口道：
“听来往郡城的客商闲谈，一些大城池有，不过收费比天高。”
李大不认为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儿，还想要将他们请进司中，略作休憩。
东家的交代犹在耳边，护卫们哪里还敢，只喝了碗水就踏上回路。
李大目送他们远去，才瞪着眼看几个汉子。
“还不将东西搬进去！？”
“今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几个汉子没有在怕的。
“若不是您拦着，兄弟们操刀子就上了。”
“对对，总不能咱们上去骂街，那不合适。”
李大差点被气笑。
“往日里的浪荡劲哪儿去了，一帮子混账就是想看热闹…”
……
岳大山策马回来时，已是一日之后。
钱二迎出来，见到驮在马背上的人，就是一惊。
卫佺横伏在马背上，口中秽物吐了一脸，已不成人样。
纵是如此，仍不醒人事。
“娘的，那青楼里的酒，真不是盖的。”
钱二将卫佺放至地上，无奈道：
“大人，您这般做法，可容易出事得很。”
“届时一个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是逃不掉的。”
斩鬼司再是势大，如此罪名可也担不起。
岳大山撇撇嘴，“怕甚？我看着呢，出不了事。”
“来人，将卫县令弄干净，带去镇魂塔，让那柳竹书院教习看看！”
钱二闻言就道：“大人莫急，许大人回来了。”
“哦！？师弟回来了？”
岳大山咧嘴一笑，大踏步就进了司中。
“师弟在何处？此行如何？”
钱二抱起卫佺，本想跟上，奈何卫佺这幅模样实在不宜见人，转身就去找人帮忙。
“来人，将卫县令收拾利索了。”
师兄弟两人相见。
两人不免好一顿寒喧。
听闻许玄带回来的西乘州特产后，岳大山更是双眼发光。
“他日定要去那处扫扫。”
许玄压下他激动的心思。
“那地方复杂得很，虽混乱，却也不是个能乱来的地方。”
西乘州一行，许玄算是看明白了。
于斩鬼司而言，西乘州确实是个刷功勋的好地方，人人向往。
但这只是表像。
说实在的，西乘州是个妖鬼与人共生之地。
能秋风扫落叶般清理干净还好，若是拖泥带水的，将一地逼反也不无可能。
没人能担下这么个黑锅。
偏生斩鬼司衙门的人，在那地方不知打通了几道路线，其中利益纠葛早已理不清。
许玄揉揉眉心，就道：“西乘州师兄你可让人去看看，不过不能乱来。”
“纵然朝廷打击妖鬼是铁略，西乘州这等地方，恐也要等上个合适时机。”
岳大山闻言，惊疑不定地点点头。
“稍后你再与我说清其中利害，不然师兄我也不敢贸然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