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周一见

原本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但是张晓枫去了运动会,遇见了李健,这个时间轨迹就发生了改变。

隔壁班高二学生李健和黄华是邻居,也是好朋友,从第一眼看见黄华拦住张晓枫,张晓枫扬起头看向黄华的时候,李健就被张晓枫这意外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打动。

那天,他刚好从隔壁班过来约黄华一起回家,两人故意放慢了骑车速度,一直跟在张晓枫身后,发现张晓枫的家和他们几乎在同一个路段。

只是在临近到家的几十米的路段,拐向了另一条分岔路。

李健开始暗恋张晓枫,每天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却不敢表白,只能把心意放在心里,然后,尝试着写情书表白,并将写好的情书拿给了黄华,请黄华拿给张晓枫。

这个时间轨迹从大学提前到了高二,黄华还来不及和吴凝打赌去追求张晓枫,而李健和吴凝就成了真正意义上想要追求张晓枫的人。

“怎么?你也看上张晓枫了?我们班吴凝也挺喜欢张晓枫,他也准备写情书”黄华接过情书说道。

“那你喜欢张晓枫吗?”李健问道,看见那天黄华拦住张晓枫,还故意放慢骑车速度跟在张晓枫身后,李健担心黄华也喜欢张晓枫。

“我觉得她挺可爱的,但没打算追,她并不算我心中所喜欢的那种女孩”黄华说道。

“你不喜欢就好,那我帮追张晓枫”李健说道。

“吴凝也想要我帮他追张晓枫,我怎么办?”黄华说道。

“反正我一定要追”李健说道。

“那好,我把情书拿给张晓枫”黄华说道。

因为李健的提前介入,原本黄华和吴凝之间有一个赌约,在这个时空,赌约就不存在了。

而另一边吴凝也写好了情书,准备将情书偷偷放进张晓枫的桌箱,却因胆怯而错过时机,李健的情书先给了张晓枫,也就是说,张晓枫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是李健给的。

但吴凝并不知道李健给了张晓枫情书,在张晓枫收到情书的第二天,把情书给了黄华,让黄华把情书给张晓枫。

黄华说:“李健也追张晓枫,我昨天刚帮李健递了情书”。

吴凝说:“不是说好我俩打赌追张晓枫吗?”。

黄华说:“我不追了”。

吴凝说:“情书我都写好了,那我还给不给?”。

黄华问:“你是打赌写的情书?还是喜欢张晓枫”。

吴凝说道:“我不知道”。

黄华说:“那我不帮你给张晓枫了”。

张晓枫并没有像记忆中的那样如期收到吴凝的情书,但李健给的情书也和大学时不一样,早了两年,同一个人表达爱意的想法,并不一样。

这天放学时突然下雨,李健鼓起勇气追上没带伞的张晓枫,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到停车场,然后各自穿上自己的雨衣回家。

张晓枫记忆里第一次和男孩共撑一把伞并肩行走的是吴凝,这一次却变成了李健,张晓枫内心有些变动,所以,在一起去停车场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李健也没有,因为李健本身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三月的南方小城,空气中已经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吴凝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一支英雄牌钢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第三排的那个背影。

张晓枫的头发长长了,今天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发梢随着她低头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肩膀上,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吴凝看得出神,直到同桌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吴凝的同桌就是黄华,“喂,吴凝,物理作业借我抄抄”黄华压低声音说,眼睛却盯着讲台上正在写板书的老师。

吴凝这才回过神来,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递过去,小声嘟囔:“你又没做”。

“这不是有你这个物理课代表在嘛”黄华咧嘴一笑道:“再说了,你盯着张晓枫看了半节课,我都没揭发你。“

吴凝的耳朵立刻红了,他猛地转过头:“我哪有?”。

“得了吧,全班就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明显”黄华一边抄作业一边说道,“喜欢就追啊,别拿打赌说事,李健已经明确表示追求张晓枫了”。

吴凝没再搭话,只是把目光重新投向张晓枫的背影。她正在回答老师的问题,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像山间的小溪流过鹅卵石。吴凝在心里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一字一句,好像都走进了他心里。

放学铃声响起,吴凝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眼睛的余光一直追随着张晓枫。她和往常一样,和李盼一起走出教室,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吴凝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淡黄色的连衣裙,正是第一次见到她在教室讲台上介绍自己的样子,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黄华说道,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走,去我家打游戏机,我爸新给我买了台小霸王。“

吴凝摇摇头:“不了,我得去图书馆还书。“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黄华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恍然大悟,“哦——张晓枫每周三放学后都会去图书馆,是不是?“

吴凝没否认,只是加快脚步走出了教室。校园里的梧桐树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风一吹,沙沙作响。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还有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

图书馆是一栋红砖砌成的老建筑,爬山虎已经悄悄攀上了西侧的墙壁。吴凝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室内很安静,只有翻书页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张晓枫,阳光透过她身旁的玻璃窗,在她周围形成一圈光晕。

吴凝假装在书架上找书,实际上透过书架的缝隙偷偷观察她。张晓枫正在看一本很厚的书,眉头微微皱起,时不时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显得特别长,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同学,你要找什么书?“图书管理员的声音把吴凝吓了一跳。

“啊,我...我想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吴凝随口说出了一个书名。

管理员指了文学区:“在那边”。

吴凝道了谢,走向那个区域,心不在焉地抽出那本绿色封皮的书。随手翻开书页,但眼睛却看了眼仍在专注阅读的张晓枫,突然有了主意。

那天晚上,吴凝趴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张印有暗纹的带着清香的信纸。台灯的光晕染黄了纸面,他手中的钢笔悬在空中,迟迟落不下去。已经揉了五张纸团,扔进垃圾桶了。

“亲爱的张晓枫...“他小声念出刚写下的开头,又立刻划掉。“太正式了。“他咬着笔帽想。

“晓枫...“这样写又太亲密了,他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吴凝叹了口气,他想起第一次对张晓枫动心的场景:那是开学不久的一次语文课,老师让同学们朗读自己写的作文。当张晓枫站起来时,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读的是一篇关于她外婆家后山茶园的文章。

吴凝记得她描述晨雾中的茶芽如何沾着露珠,采茶人的手指如何灵巧地掐下最嫩的一芽一叶。那一刻,他仿佛闻到了茶香。

钢笔尖终于落在纸上:

“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次你读的关于茶园的作文,我一直记得很清楚。从那时起,我开始注意你...”

写到这里,吴凝的脸已经发烫,继续写道:“我喜欢你看书时皱眉的样子,喜欢你回答问题前先轻轻咬下唇的习惯,喜欢你在雨天望着窗外发呆的神情...“

写完后,吴凝读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不够好。躺在床上,他想象着张晓枫读到这封信时的表情,心跳快得让他难以入睡。

第二天课间,吴凝把信递给了张晓枫。

张晓枫看着这封信,这也不是记忆中收到吴凝的第一封信,因为时空的转变,所有的故事都发生了改变,但张晓枫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切顺其自然。

吴凝把信给了张晓枫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见张晓枫低头看了信,然后把信装进了书包。

接下来的两天,吴凝处于极度焦虑中。每次看到张晓枫,他都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她会突然当着全班的面提起那封信。但张晓枫表现得一切如常,上课、记笔记、和李盼说笑,没有任何异样。

“也许她喜欢李健,李健在隔壁班,两人目前也还没有进展”黄华说道。

吴凝的内心有些焦虑。周五下午,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放学铃响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窗户上。同学们纷纷拿出准备好的雨具,没带伞的则等着雨小一点再走。

吴凝收拾好书包,看见张晓枫站在教室门口望着外面的雨幕发愁。她今天没带伞。一股勇气突然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张晓枫身边。

“那个...我带了伞,可以送你回家”吴凝这话时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她的表情,事实上,他每天都带着伞,就等下雨的时候派上用场,那天,李健撑伞送张晓枫到停车场,他刚好也看上了。

张晓枫转过头,吴凝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他鼓起勇气抬眼,对上她清澈的目光。

“好啊,谢谢。“她微笑着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吴凝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折叠伞,撑开后才发现伞面不大,两个人必须靠得很近才能不被淋湿。他僵硬地举着伞,张晓枫则自然地靠近他,肩膀几乎相碰。

他们走进雨中,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小水花。吴凝能感觉到张晓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他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而张晓枫却想起了记忆中和吴凝走在雨中的画面。

“你住在荷花巷那边,对吧?”吴凝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嗯,你怎么知道?”张晓枫抬头看他,雨水沾湿了她的睫毛,故意问道。

“我...我...”吴凝支支吾吾,突然灵机一动,“上次班级通讯录上看到的”,但事实上,地址是从黄华那儿打听到的。

张晓枫点点头,没再追问。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只有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和偶尔经过的自行车铃声,明明可以骑自行车穿上雨衣回家,但张晓枫选择了行走。

可突然间,一辆疾驰的摩托车从他们身边掠过,溅起一片水花。吴凝本能地侧身挡住张晓枫,泥水全泼在了他的裤腿上。

“你没事吧?“吴凝顾不上自己,先低头查看张晓枫的情况。

张晓枫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吴凝:“给你擦擦。“

吴凝接过纸巾,象征性地擦了擦手,其实内心一片慌乱。

慢慢地,雨声仿佛突然变大了,吴凝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眼睛看向地面。

“我喜欢你的信,文笔很好”张晓枫看出了吴凝的窘迫,知道吴凝在等自己的回应,轻声说道。

吴凝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雨幕中,张晓枫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真的?”吴凝傻傻地问,“那么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还没想好”张晓枫说道,并没有拒绝,点点头,一滴雨水从她的发梢滑落,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这个时空的故事。

吴凝没有被拒绝,便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冲散了所有不安。他傻笑起来,差点忘了还在下雨。明明是很远的一段路,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荷花巷口,雨也小了一些。张晓枫停下脚步说道:“我家就在前面那栋楼,不用送了。“

吴凝点点头,却舍不得移开伞。他们面对面站着,雨水从伞沿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圆圈。

“周一见“张晓枫说道。

“周一见”吴凝回答道,看着张晓枫跑向家门,心情就像在雨中跳跃。

回家的路上,雨停了,天空露出一角蓝色。吴凝收起伞,发现不知何时,路边的小水洼里已经映出了晚霞的颜色。他想起张晓枫说的“周一见”,突然觉得,这个周末将会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