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广明元年十一月,距离秦承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年之久,距离秦承平定李孝昌叛乱也有两年之久。
秦宅后院里此刻人声鼎沸,同州秦氏和河中王氏的人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秦承在方寸之间急的来回踱步,如陀螺一般。秦赵氏也不复往日的淡定,一把攥住秦承,不让他继续晃荡。王重荣夫妇也都按捺不住,不停地伸头朝里张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卧室。
秦承等不及了,对产婆问道:“你确定我夫人是今天临盆吗?你别又弄错了。”
产婆道:“你们读书人不都说事不过三吗?这次怎么都得临盆了,郎君不要着急。”
王芷的族人大多生活在河中,与同州一河之隔,尚且可以再三奔波。
秦承父亲秦齐修远在鄜坊镇,他放下手中公务,前后奔波两次已是极限,眼下他也只能在鄜州祝福了。
秦承一众属下也在一处角落等候,卢玄上来安慰道:“郎君且放心,您此次一定会喜得麟儿。”
秦承真诚道:“眼下王芷正值临盆,我只盼望她能平安,女儿我也喜欢。”
敬翔道:“二郎你宅心仁厚,上天一定会垂怜你,保佑夫人平安顺利!”
秦承道:“多谢子振吉言,你和张娘子也得抓紧了。我家孩子也得有个伴,如果日后能结成亲家就更好了。等阿芷一切顺利后,给大家发些赏金,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卢玄则笑道:“我们无功岂可受禄?”
秦承道:“这事你们也不能有功。”
如此谈笑说句,稍稍冲淡了院子里的紧张气氛。
忽然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众人不由心里一惊,全都连忙跑去看。
秦赵氏安慰秦承道:“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就是这样,女人临盆就是闯鬼门关,哪有顺顺利利。”
可王芷的哀嚎声越来越大,逐渐成了哭喊声,秦承恨不得以身代替。
稳婆们进进出出,面色都十分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秦承与母亲及王重荣夫妇都松了一口气,王芷今夜太不容易了。
秦承立即就往卧室里跑,却被门外守着的侍女拦住。
再过了半晌,一位稳婆出来喊道:“母子平安,恭喜秦司马喜得麟儿。”
秦承等不及便进了房间里面,稳婆将襁褓里的婴儿递给他,他却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直奔王芷。
他握着非常虚弱、脸上不断冒汗的王芷双手道:“娘子辛苦了,今夜太难了,万幸你挺了过来。”
王芷面部出现了一股潮红,问道:“孩子如何?像你还是像我?”
秦承道:“还没来得及看呢,今夜最重要的人是你。”
王芷的母亲王李氏此时将孩子抱了过来,喜道:“芷儿放心吧,你儿子像极你了。她和你刚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赵氏故作嗔怒道:“像承儿就不好吗?”
王李氏忙补救道:“这孩儿男生女相,以后可是要有大富贵的。”
王李氏将孩子递给秦承,说道:“承儿你是父亲,该为孩子取个名字。”
秦承无比怜爱地看着自己孩子,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已经是父亲了。
秦承沉思片刻道:“就叫秦赟(yun)吧,眼下时势颇类似昔日隋末之世,希望这孩子日后可以文武双全,在乱世多建功业。”
众人笑作一团,并不在意这个插曲。
王芷此时却道:“如此一来,那些劝你纳妾的人总该消停了吧?”
此话一出,秦赵氏也颇有些脸红,她也是其中一员。她十分喜欢这个儿媳,但为人母,总希望自己儿子能多有些孩子。
秦承王芷成婚三年,始终无孩子诞生,难免惹些非议。不过今日这孩子的出生,可以击碎一切质疑。
秦承安慰道:“但我对那些言论都置之不理的,眼下既然有了咱们的儿子,就不会有人再说三道四了。”
可王芷并不领情道:“说不定你会嫌弃我生了孩子,耽搁了你纳妾吧。”她说完,就将脸撇了过去。
秦承一脸无奈,这又是哪一出?王芷自嫁过来,一直贤良淑德,可自从怀了孩子后,性情大变。
王李氏道:“女人分娩前后,性情确实会大变,承儿还得多多担待。”
未等秦承回答,秦赵氏抢道:“我也是过来人,如何不知?当初怀秦承时,可没少让他阿爷难受。姐姐还得辛苦您多留几日,陪我一起照顾芷儿。”
王李氏满脸堆笑,好像等这个请求很久了。她开心地连话都顾不上说,只是频频点头。
秦赵氏一把推开秦承,又牵王李氏手来到床头,两人这就开始守住王芷。
秦承只好与王重荣相视一笑,他二人虽然无法帮忙,但都是担惊受怕了很久,眼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好郎婿,这里不欢迎咱们,咱们出去走走吧。”王重荣笑道。
他们便携手离开卧室,回到院子。
院子里的人尚未散去,秦承与岳父不断道谢送客,总算迎来了清净。
王重荣问道:“郎婿如何看待眼下时局,黄巢叛军正在河南肆虐,你说官军能守住吗?”
黄巢率大军从岭南一路北上,击败官军无数,眼下已经派兵前往东都。
秦承道:“泰山是名将,应当知道现在官军屡战屡败,已无可战之兵,而各路节度使则坐观成败。不仅是东都,潼关我怕也难守得住。”
王重荣面色沉重,显然是同意秦承所说,他问道:“那你我应当如何应对。”
秦承充满自信道:“训练好手中兵马即可,只要强军在手,无论是唐庭还是叛军,都得有求于我们。”
王重荣道:“我已下定决心,回去就发动兵谏,让朝廷授我河中节度使一职。若他们还是冥顽不灵,我就将节度使李都强行驱逐。”
秦承哭笑不得,王重荣此话好像是秦承支持他去发动兵变一样,但他又怎能拒绝?秦承只能含糊过去,当做不知。
两人都累了,互道晚安后便各自离去。
自王芷怀孕后,秦承便睡在书房。等他到了书房后,卢玄、敬翔已在此等候。
此二人便是他在政务上的左膀右臂,卢玄递来一份文书道:“根据郎君要求,这是我二人做出的详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