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这件事便传到了南黎耳中,南黎气得两天朝都没正经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很是愤然地商讨如何讨伐迟汐国。
文武百官当时被他的气势给吓得,仿佛他们便是那即将被讨伐的迟汐国。
这些舒舟讲给我听时,我有被逗乐到,见一旁的金依挽神色俨然,我面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问她怎么了。
金依挽看了我好一阵,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公主行事如此不计后果,可有想过南云国和南云国子民的未来?”
这我当然想过,可那又如何,人的贫贱富贵一出生便被决定了,在21世纪我活得如此惨烈,有谁想过我?!为灭启国失去双亲,南云国建立举国欢庆,有谁想过公主?!史书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在我眼里,圣贤的国君就如金丝雀,飞不出子民给他施加的精致牢笼。
天底下谁不可怜?都身而为人,他们可以很抱歉,我们为什么不行?!
位高者生而为民着想为民服务,南黎在位多年,只有公主这一个底线不可触碰,他已经很为国为民着想了,公主凭什么顺他们的意,南云国公主建的?公主打下来的?她当时也是在温室下呵护成长的一朵娇花,灭启建国她也痛失双亲,她与他们一样,都是在贫野乡村长大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人,他们以“君子之行”圈住了南黎,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圈住公主呢。
蛮横无理如何,娇纵无羁如何,无法无天刁钻狂傲又如何?!
若没有南俞谨的英勇,没有南夫人的一箭穿心,没有南黎的智谋和违心之举,何来南云国的太平盛世?!
南家人本可以隐居桃园不问世事,小小的南悠然本可以不用痛失双亲,兄妹和睦。启国再怎么残酷,只要他们不想,终归祸不及南家门口,小南悠然仍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而且可以比如今更没心没肺,悠然自在。
南家给启国百姓一个全新的家,南家兄妹不欠他们任何,而他们却还欠着公主一个无法圆满的小家。
仅此,公主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她为什么要替他们着想,凭什么为他们着想?!
“南云国,有南黎为他们想着,关我什么事。”
我脸上虽是带着笑,可语气是明显的冷淡,没有刻意的隐藏。
我不喜欢这类问题,所以一反常态没顾及任何冷了金依挽,也没在意她会怎么想,我已经先一步起身出了公主府。
一出府,我对着天际便是一声口哨,好一会儿马蹄声由远及近。
我一跃上了马,纵马出了城。
自我练会马后,只要心情不是特别的好,我便会试着学习公主以前的样子极速纵马,让大脑放空一阵,这是一种极好的放松方式。
英落这次没有跟着我,她看着金依挽,自觉给她已空的杯子倒了茶水,递给了她。
金依挽接得很稳,可下一秒,这茶杯脱落,打碎在了地上,她愕然不解地看着英落,正欲言,英落先开了口。
“很烫?与金姑娘那句比上恐怕还要逊色几分呢。”英落这话说得很冰冷,也有失仪态,平时她对金依挽也是恭恭敬敬的,这是她第一次在金依挽面前如此不注重体态,言罢,她又如之前那般面容带笑,“南云国有陛下,还轮不到公主为他们着想,金姑娘,以后类似的话,在私下说说可以,但切莫再像今日这般当着公主的面说了。”
金依挽看着英落离开,对于她的转变,多少有点没反应过来,于是便看向了一旁的辰萤。辰萤寻了冰袋给她敷上,只看了眼英落离去的方向便了然,辰萤面上虽笑着,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带半点笑意。
“她自行领罚去了。”
金依挽显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去领罚,而辰萤也没瞒她。
“她刚刚冲撞了金姑娘,按公主府里的规矩,理应受罚。”
得知实情的金依挽一时觉得这多少有点太过了,明明是她对公主无礼在先。
可这又有谁会去在意,识时务的人无需多言,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这是回公主府每个下人都该有的觉悟。
“公主呢?”
南歧急忙地跑了过来,问着辰萤,面向你金依挽时,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公主不久前离开的,,这会儿应该出了城。”辰萤耳力是公主府里最敏的,公主前脚出门吹哨,她也差不多知道人要干嘛去了,“你若要找公主,往城西郊林那边去。”
“英落跟着了没?”
“她去领罚了。”
“……那公主身边可有人护着?”得到否定回答的南歧暗骂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走了。
这使得还愣在原地的两人一阵一阵的懵。
此时的郊林,我手中紧握着刀,刀刃上还沾染着鲜血,看着对面的乌龙,这回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害怕。
我在公主的教导下练习了不少刀法,也正愁没个练手的家伙,乌龙的人一个个身手了得,我自知敌不过,可我也清楚,绝境中的自己能激发出深处的潜能,现下这样一个练手的好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
“让我想想,你们这是第几次上门来找茬了?!”
我冷视着他们,我散发不出公主那强悍的气场,手中的刀是从他们手中抢来的,今日出来我没有带蟒鞭,纵然带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武器我也不会用,我能手握长刀,这已是我对自|卫选出的武器的最大容忍,主要是蟒鞭给我带来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对上他们,我不吃力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功夫是实打实的,不像我这个半吊子,而我也侥幸有公主这个外挂。
公主是个会抓时机的,若我真入了险境,她便会直接上手帮我反转局面,而后又毫无征兆地把我拉了回去,我好几次措不及防被人伤着了,也幸亏只是些皮外伤。
我和公主交替着对抗,这让乌龙组织的人摸不着头脑,明明看着我马上死于他们的刀刃之下,可转眼,我又“活了”。
公主的刀也耍得厉害,尤其是换手盘转交接的时候,可别提有多酷了,小时候也没少看过武侠剧,其中最爱看的便是转刀,若非功夫极高,打架的时候谁还有那闲工夫转刀?!一个不经意,可就玩脱了。
公主见我练了个七七八八,也没再让我出手了,怎么说,作为半吊子的我能撑到现在也是不易,我歇在一旁,看着公主的操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专取要害下手。
公主身手是极好的,同样他们也没差到哪去,以一敌多这么久下来怎么也会吃力起来。
“倏——”
我没反应过来,公主的刀直往我面门上劈,我吓了一跳,回神过来,不远处的弓箭手被刀砍了个正着,从树上栽了下来。
“怎么还带暗箭伤人的?!”我愤愤不平,弓箭手不止一个,我让公主小心。
而公主根本不需要我提醒,悬空回身踢翻了两人,落地起身时拾了两颗石子精准无误地打偏了袭来的箭矢。
我是真的傻了眼,心说这真是人能做到的?要是我,仅开头第一步起身我都得晕两下,更别说找到箭矢的方向。
公主脱了战,一声口哨唤来了雾非花。
雾非花迎着箭矢而来,看着是多么的英勇无畏,公主极速翻身上了马,雾非花没有丝毫的畏惧,迎着乌龙组织的人冲了过去。
雾非花的功绩乌龙的人不可能不知晓,谁都不想成为它的蹄下亡魂,慌乱却又有序地让了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这么放公主离开,箭矢如雨而下,没打算给人留活路。
雾非花好歹与公主征战过沙场,箭雨而已,于它不过尔尔。
我清楚它的厉害,但这极速的情况下,我还是害怕,我两手紧紧地扒着它的鬃毛,自那以后,我便没再给雾非花戴过缰绳,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马鞍。
它喜欢脱缰驰骋,无任何约束,刺激极速,这是它百尝不厌的快|感。
我想,若是在无垠的草原,雾非花可能跑得再快甚至再快,终究还是地形限制了它的发挥。
过了很久,雾非花把他们甩了很远,我看着它意犹未尽地降了速,刚刚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左肩隐隐泛痛,侧头一看,是被箭给擦伤了,这比射|穿要好得多。
我现在有点累,即使知道这样很危险,但还是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下面的草很厚实,很软,也没有大石头,我还真是幸运。
乌龙的人一时也追不上来,我小歇了一会儿,旁边有一条小溪,我想去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但又不想动,累得很,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在此之前,公主很是严肃地说了一句话,可惜我没听清。
南歧来时,他只见着了饮水的雾非花,也没见着公主人影,找了一段时间,与乌龙的人打了个面照。
我再次醒来,仍是在陌生的地方,对于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儿我表示已经习惯了,细想来这样也好,倒不必担心自己会暴尸荒野。
左肩的痛处还没有消去,我看了一下,伤口已经被人处理好了,绷带被包扎得很好,我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
我环顾了四周,屋内的陈设很简单,空间虽不是很大,却也让人觉得舒适,现在是夏热季节,我在屋中竟感觉不到一丝的闷热,细听还能听见瀑水声。
我起身下了床,走到窗前,一启窗,那壮观的瀑流把我给震撼住了。
谁吃了没事做,把这院子建在瀑布旁边啊喂……
我转眼出了门,四周逛了一圈,除了绝壁,我没发现哪儿有路能让我下去,我这是活生生的被困在这儿了?
在这院子里,我目前没有看到一个人,这看着也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每间屋子我都看了,一个人也没有。
我靠在院子的围栏上,身后是那片瀑布,瀑布倾泻而下带来的风很清爽。
“人应该还没有回来。”公主寻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儿根本就没有路下去,我转了身看着瀑布,有点好奇的问着公主:“你说,住在这上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以为她会说什么清高质朴的隐者之类的,而她却来了一句“活人。”
她这回答,我没法接下去,我看着她的脸色忽地变得严肃,而后又带着我来到了另一处,她对着下面的绝壁思绪了一会儿,说道:“这儿应该是条路。”
我走过去一看,这儿离下边少也有20来米,我尬笑着问公主:“公主,您开玩笑呢,这儿连落脚的点都没几个呢。”
公主当然没与我开玩笑,也不想与我多解释,直接让我看她操作。
我在一旁看着公主是缓都不带缓一下,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下去,很稳当的在绝壁的一小块处落了脚。
我刚要拍手叫好夸她厉害,便见着院子下方对着公主的方向射出了三支箭,看着样子,是直冲公主要害去的。
“小心!有弩箭!”
公主反应向来比我快,只见她早已找好了下一个落脚点,一跃而去,虽避开了要害,但前面包左肩扎好的伤口又被其中一枚箭给擦伤。
可这一切都还没完,这些机关是一套连着一套的,公主刚落脚,下一个机关便又启动了,仍是冲着公主的要害去的。
我在一旁看着,心魂都提着,弩箭威力看着不小,好在这些东西有点老旧,动作还是有些迟钝,公主可以依着她们迟钝的一息及时找到下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我佩服公主灵活的头脑,绝壁上的落脚处真的很少,而且疏散的很开,有几处还是混淆人的,若走错一步,这命可就铁板定钉地交代在了这儿。
而公主也没有让我失望,一刻钟的时间,这已经下到一半了,我跟着飘下去,若可以,我现在就给她表演世上最为痴狂的哐哐撞大墙。
“公主!别过去!”
我见着下一个机关弩的启动,而它对着的正是公主下一个落脚点,饶是我此番提醒,也为时已晚,公主在机关启动之前便跳了过去,算着时间,她刚落定,便会被弩箭射个正着。
这一次,公主算是被设计机关的人摆了一道。
我冲了过去,不顾任何把公主给挤了出来。
公主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以灵魂的状态游荡红尘,那双空洞虚无般的眼便是她离去的实证,可她还有自己身体的使用权,能把我这个外来者的灵魂排出体外,死过一次的灵魂再死一次会怎样,我不清楚,也不敢赌,公主流浪于世间,定然是有为了却的心愿,所以,受她于我的重生穿越之恩,我不能让她承当这未知的风险,细想来,我这多少也是过于勇敢了。
“南悠然!你是够蠢的!”
我看着后知后觉的公主对我破口大骂,我却意外的笑了一下,因为我在她那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分担心和一分慌乱,以我与公主的感情,也足够了啊……
蠢就蠢吧,下辈子就让我投个脑子灵光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