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陈老三照常去县衙点卯。
县令把他叫到后衙,阴阳怪气的问道:“老三,听说你家里最近来了客人?”
“客人?”陈老三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后回道:“没有啊!大人您是听谁说的?”
县令见陈老三敢跟自己装糊涂,对其警示道:“老三,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参与的,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大人,卑职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陈老三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卑职就去做事了。”
等陈老三走后,县令唤出藏在隔间的捕快,“你确定从郡侯府逃出来的人是藏在老三家里?”
捕快道:“不会错的,大人。卑职那晚下了值,本想去老三家找他喝酒,谁知在他家门口看到有个女的抱着一女娃在屋里喂米汤。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心想,莫不是那老三瞒着大伙纳了个小妾。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就他那条件哪有钱纳妾呀!于是我就悄悄的趴在墙角听他们说话,这才得知那女子是从郡侯府逃出来的,他带着的那女娃是海康郡侯的幼女。”
“走,叫上堂内所有衙役随本官去抓人。”县令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叫人。”那捕快说罢就朝前衙去喊人了。
“老三呀!本官这可是在救你呀!如果要是让岭南王的人知道了,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县令喃喃道。
出了衙门的陈老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县令知道了些什么。突然他回头一看,发现少了个人,“哎,你们今天看到燕子头了没?”
几名捕快纷纷摇了摇头。
“今天点卯好像就没看到他。”一名捕快说道。
另一个捕快说:“可能是请假了吧!”
陈老三这时意识到不对,“你们先去巡逻,我有事回家一趟,等会来找你们。”然后拼命往家里赶去。
不出所料,陈老三果然在半路上遇到了燕子头带着县令及一众衙役往自己家方向赶去。现在的陈老三来不及去想燕子头是如何知道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得争取在县令赶到前将她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陈老三的住宅需要经过一个闹市区,然后进一个三横四纵的大胡同,而陈老三的宅子就在胡同的中间,一个很普通的一进院。
陈老三抄近道快步朝家跑去,一进门就催促女子赶紧带着侯君走。
“陈捕头,出什么事了吗?”女子抱起侯君紧张地问道。
“对不起,怪我大意,有人知道了你们的行踪跑去告诉了县令,现在他们正在来抓你们的路上。”陈老三脸上满是自责。
“你收留我们这么久已是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我们这就走绝不连累你。”女子朝陈老三鞠了一躬感谢这些天的收留,转身准备继续逃亡。
陈老三拦住女子道:“等等,你们这样是逃不了的,县令肯定已经叫人封锁城门了。”
“那该怎么办?”
陈老三挠了挠头道:“你们去城北的老张酒坊找那里的老板,不要说你们身份,就说是我亲戚有事在他那里躲两天。”
“那个老板……”女子欲言又止。
陈老三道:“你放心,那老板是我的至交,不会有问题的。”
陈老三带着女子来到后门,目送她们离开后,又回到院子里对老娘交代了一番,而后也赶紧从后门溜了。
县令不出意外的扑了个空,在里里外外将宅子搜了一遍后,县令狠狠地给了燕子头一巴掌。“你瞧你办的好事,等会怎么跟老三解释?”
燕子头不甘心,心想:那天自己又没有喝酒,没理由听错啊!他看向陈老三的老母亲,想从她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可无论燕子头怎么费尽心思,陈老三的母亲都只是摇头。
“自从儿媳妇去世后,这家就只剩我和我儿子、孙子三个人了,哪还有其他人。”老妇侃侃说道。
县令环顾了看了四周,见也查不出什么,只好带人离开了。
“大人,属下那晚真是听得真真切切的,肯定是陈老三提前得知消息把人转移走了。”燕子头一路解释道。
县令瞪了燕子头一眼,“今早你来找的我,他怎么会知道?”
“这……?”
愤愤不平的县令回到衙门口,惊诧地发现四周来了许多兵士,这可把他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也没犯什么错啊!
山雨未至,狂风已到。
岭南王的追杀令送到陆县县令陈罡手里时,陈罡如捧着一把利剑般惶惶不安,手捧王旨的双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一刻的他反倒希望燕子头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兵差们走后,燕子头笑着对陈罡说:“大人,刚才那人说从郡侯府逃出来的是一个女子带一一岁小孩,这和我说的完全对上了,人一定被陈老三藏起来了。”
“嘘”陈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谁也不许提这件事,逃犯从没有来过我们陆县。”
燕子头不解:“大人,您这是?”
“此令不到,我们可以交人领功,可现在交出去就是我们的催命符。”陈罡特意叮嘱燕子头:“切不可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叮嘱完燕子头后,陈罡又让人去叫陈老三回县衙。
刚从家里出来的陈老三还在为刚才的事心悸不已,这时又见人来叫自己回衙门,顿感大事不妙。在回衙门的路上,陈老三反复在脑子里想着等会如何应对。
可出乎意料的是,县令不但没有追问陈老三藏匿那俩人的事,反而温和的说道:“你做的事我都清楚,谁又没有点同情心呢。”
县令的话让陈老三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县令您这是?”陈老三谨慎地问道。
陈罡道:“把他们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说着将那封追杀递给陈老三,“你自己看看吧!”
陈老三看完立刻明白了县令的意思。
“我会想办法尽快让她们离开这里的。”
陈罡作为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深知人性卑劣的他却在最不该犯错的时候犯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燕子头一个能出卖好朋友的人,陈罡竟然认为他会听自己的话。他高看了自己这个下属,在利益和金钱面前,别说是好朋友,就是让自己大义灭亲,燕子头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在当晚,燕子头就骑马跑到一百里外的驻军营地报了信。
很快,军队封锁了整个陆县。不过好在陈老三不在县衙,没有被官兵当场抓住。可陈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一顿乱揍后拖出县衙大门,当街斩首示众。
得知县令被杀的消息后,陈老三知道他们下一个要找的就是自己了。他赶紧往回家跑,决不能让他们落入那些人手里。
可还没等陈老三回到家,就远远的瞧见自己家胡同站满了官兵,他眼睁睁看着老娘和十二岁的儿子被那些泯灭人性的士兵活活烧死,这一刻的他万念俱灰。
绝我生路者,我必覆之。
只一天时间,陆县就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人人惶恐不安。
陈老三趁夜来到城北酒坊,老板张季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他怎么也没想到陈老三交代给他的人,竟是如此一个烫手山芋。
张季拉着陈老三急道:“老三你咋才来,下午来了一伙官兵进屋就是一顿翻搜,可把我吓坏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从郡侯府逃出来的侯君。”
陈老三没时间和好友解释,他迫切的想知道侯君的是否安全。直到看见躲在酒窖内的侯君与婢女,陈老三这才转身对好友张季道了一声:“谢谢。”
张季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现在整个县城都被封锁了。”
陈老三道:“我自有办法,只是她们还需你替我照顾一些日子。”
张季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张季也是有血性的汉子。”
三日后,一辆载满尸体板车由南门出城往东南方向的乱葬岗而去。
陈老三忍着尸臭装成尸体在赶车老头的帮助下出了城。
此时,岭南各地已有数支反抗岭南王的势力崛起,他们的成功给了陈老三很大决心和经验。
【纲常人伦崩坏,大燕子民人人皆有除逆复国之责。】
南燕元年六月十二,陈老三在陆县西北母亲娘家李家村举起义旗,成为第一个在陆县起义的武装力量。
六月二十,陈老三拉起的队伍发展到三千余人,计划在月底攻占陆县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上天是眷顾陈老三的,就在他率领手下聚集的三千人来到陆县城外时,发现这里的官兵早已撤走。
而陆县驻守县城的常备军只有六十五人,这点人在如今的陈老三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单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县城。接着陈老三又打开兵器库,将其中两千人武装成了和正规军一样。
自此,陆县正式宣布脱离岭南王的管辖,举起了光复大燕的旗帜。
陈老三以陆县县衙为大本营,向四周开始扩张自己的势力,由于陈老三有燕国皇族在手,周边邻县许多与陈老三有着共同抱负的有志之士纷纷加入,这也使得陈老三的实力瞬间增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