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雷音过后,山庄外原本有些阴沉的天色,也渐渐晴朗了起来...
房间内,陈墨虚垂手调息,随即静坐一旁,朝林庭岳点头示意。
而床榻上的林景春此刻神志已经恢复正常,就是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好像有个美丽的身影,而一眨眼,这道模糊的身影也如涟漪般消散不见。
想尽力去回忆,身体和精神的一阵疲累空虚,却如潮水般涌来,只得作罢,先不去想了。
“爹,我饿...”林景春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细弱。
林廷岳上前握住儿子双手,将其揽在怀中,神情激动:“饿了就好,景儿想吃什么,爹给你弄...”
刚要出声吩咐门外的下人,又想到什么,望向陈墨虚,眼带询问。
书生点点头道:“这两日,令公子先吃些五谷清粥,再配些清淡时蔬,慢慢温养即可。”
此间事了,该去解决那林婉夏的暴食之症了。
陈墨虚低头看向手中白玉珠子,用力一握,这白玉珠子便化作粉尘飘散,里面的画精也随之无声湮灭。
又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林景春,书生若有所思。
虽然雷音涤荡,加上自身亏损,让林景春暂时想不起那种幻梦如真的感受记忆。
不过等到身体和精神慢慢恢复,终归还是会在某一天的夜里回想起来,和画魅的恩爱缠绵。
虽然对林廷岳来说,自己是救了他儿子一命,可是对林景春来说,自己也算是棒杀鸳鸯的恶人了。
自古情爱最弄人,哪怕是虚假的,也会让人着迷沉醉,自以为是。
至于到时候,林景春会不会对他心生怨恨,做出一些什么蠢坏之事。
陈墨虚也不甚在意,自己的惩戒手段多的是,但相信林廷岳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正要再交代几句,却听得屋外一阵动静,有管家跑了过来,着急喊道:
“老爷不好了!小姐她...”
......
本该清幽雅致的房内,却是满地狼籍。
破烂散落的桌椅屏风,残羹剩菜到处都是,还有碎裂的酒坛,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一股难言的酸臭味道。
而林廷岳的嫡女林婉夏,这位正值豆蔻年华,本该纤细娇柔的世家贵女,如今却已经肿胖成一个大肉球,几无人形。
她此时正捂着肚子翻来滚去,面若憎恶惨嚎不已,一众女眷下人们,都惴惴不敢上前。
刚才有健妇嬷嬷想要靠近,却被甩飞出去,被砸的昏迷不醒。
刚才来的路上,根据管家所说,本来林婉夏还在吃菜喝酒,却不知怎么,一声雷响过后,就痛苦倒地,呕吐不止。
“陈生,这可如何是好?”林廷岳焦急万分,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书生。
陈墨虚出声安慰道:“林家主放心,一切有我。”
又示意闲杂人员退去,只留一位嬷嬷等候在旁。
他负手上前,凝眸望去,眼中有别人看不见的日月升腾而起,神光流转,洞察诸邪。
说来也奇怪,正在惨叫打滚的林婉夏,发现书生正在慢慢靠近,顿时神情变得愈发狰狞凶狠,朝着他呲牙嘶吼。
可眼中却露出恐惧之色,颤抖着肥肉,挣扎蠕动着向后爬去...
普通人看不见听不着,但在它的感知中,眼前这书生手握剑器,散发着危险气息,身后更是有雷霆生灭,隐隐作响令它胆颤心惊...
它最害怕和厌恶的就是雷霆,现在想要脱出肉身,逃离这地方,却在刚才那声雷响之后就迟了。
自己已经动弹不得,悚然间,耳边传来书生的轻语:“日月通真,三元显神,煌煌天雷,镇邪诛恶!”
本来似有若无的雷声,瞬间激昂如同战鼓,响彻在它的意识之中,轰隆炸响!
恍惚间,它仿佛看见天威如狱,雷电显赫的景象,一尊伟岸身影从虚空踏出。
这尊虚影的脑后有五彩神光照耀,双肩有阴阳鱼龙轮转,周身雷霆环绕,身背着飘渺玉剑,神威凛然!
这尊伟岸身影慢慢走来,与眼前的书生缓缓重合在一起...
“原来是只开了些许灵智的虫子...”陈墨虚这边一切如常,他看见林婉夏的腹内,趴着一只奇形虫类,口大身细,通体雪白,一指大。
根据《正一斩邪秘箓》的记载,这种虫邪,非妖非魔也非鬼,归为精怪属。
陈墨虚心中疑道:不过似这等虫精,一般不附人身,除非...
秘箓记载还有一句:若人以密法驱之,则化虫为蛊。
书生蹲下身来,手掐剑诀,点在林婉夏的眉心,一道肉眼难见的白炁遁入,将其肚子里的蛊虫彻底绞杀泯灭。
而本来正在蠕动后退的林婉夏,停滞不动,随即双眼泛白,口鼻中喷出腥臭黑气。
五十里外,山中的某处漆黑洞穴里,蓦然响起一声惊怒:“谁坏了本座的贪食蛊?!”
......
房间内,原本大肉球一样的少女,宛若泄了气一般,身体慢慢缩小恢复,宽大的衣服变得如同薄被一样。
“林家主,令嫒已经没事了。”陈墨虚目不斜视,起身拍了拍手,将黑气挥散,示意嬷嬷过来善后。
“最近这段时日,令嫒也需以清淡饮食温养...”他同样交代了一番。
林廷岳眼中含泪欣喜不已,但女儿年岁已大,自己也不能像对儿子那样亲昵。
这一个月来,困扰自己折磨儿女的邪病,终于解决了,他长出一口气,感到一阵疲累袭来。
最近他已经担心的好几天夜不能寐,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林廷岳吩咐门外的女眷下人进来收拾,随即请陈墨虚往大堂正厅稍坐。
那被嬷嬷抱着的林婉夏,此时虚弱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恍惚,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胡吃海塞,胖成了一个大肉球,丑死了。
好在只是梦而已,嗯?爹爹好像在和谁说话。
林婉夏再去看时,那书生模样的人刚好转身离去。
有点困倦,想要睡一会儿,她渐渐模糊的视线中,那书生好像背着一柄剑,周身氤氲缭绕,宛若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