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乾满脸不耐烦,右手随意地摆了摆,说道:“行了,太傅不必多言,先在一旁坐下吧。”
薛文卓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拱手谢恩,稳步走到一旁的椅子边,缓缓落座。
没过多久,几位老臣前来上殿求见。
他们分别是宰相苏允正、六部尚书卫明儒以及太尉汤贤。
周泽乾微微仰头,吩咐赐座,瞥了薛文卓一眼,说道:“怎么样,他们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薛太傅一同听听吧。”
苏允正快步上前,双手行礼,神色凝重地说:“陛下,民间传言,本不算什么大事,可这流言涉及皇室。若对此不管不顾,恐怕会损害朝廷的威信。”说着,他眉头紧皱,语气加重,“臣认为应当在全城搜捕散播谣言之人。”
太尉汤贤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笑了两声,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反驳道:“不然。既然是谣言,就不必理会,清者自清嘛。”他边说边轻轻摇了摇头,“朝廷要是大动干戈,反倒显得此事是真的。这对太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允正一听,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据理力争:“汤太尉,若朝廷不出面澄清,任由流言继续传播,恐怕假的也会被传成真的。不揪出幕后黑手,他们说不定还会用别的言论抹黑朝廷。”
汤贤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慌不忙地说道:“他们抹黑的又不是朝廷。再说,这件事当时极为保密,只有宫里的人知晓。这到底是不是谣言……还有待查证,说不定是宫里有人泄露出去的。”
六部尚书卫明儒微微欠身,双手交叠在身前,建言道:“陛下,依臣之见,眼下国外要员在此,不能因这件事闹出笑话,有失我大国颜面。”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显得忧心忡忡,“应当即刻让云综司平息这些谣言,等国外要员离开后,再彻底查办此事。当下最要紧的,是阻止谣言传播,而非抓人。”
苏允正提高音量回应道:“只是这样的话,需得等上几日,若让造谣之人跑了,再想抓人可就难了,此事也将永远查不出是谁所为。”
听着他们激烈辩论,周泽乾靠在龙椅上,闭目倾听,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并未言语。
薛文卓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陛下,六国刚进城,就发生了这种事……这些谣言,会不会是他们散播的……”
此言一出,周泽乾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前倾,目光如炬。
汤贤满脸吃惊,“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挥舞着说道:“太傅,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话要是传出去,等同于和六国开战!如今我国周边局势复杂,此时应拉拢、分化其他国家。要是同时触怒六国,我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周泽乾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喝道:“你们别吵了!”
下面几人皆是一惊,身体不自觉地一颤,赶忙低头,不再言语。
周泽乾思索片刻,右手在空中虚点一下,说道:“传旨,命仇正海在全城口头告示,再有胆敢讨论此事者,杀无赦!”
众人接旨后,纷纷跪地,齐声谢恩,而后鱼贯退下。
走出养心殿,苏允正满脸怒容,几步追上汤贤,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质问道:“汤太尉,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说此事还需查证,如此明显的造谣手段,你难道看不出来?”
汤贤冷笑一声,用力甩开苏允正的手,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苏丞相好大的口气!你能证明这不是谣言吗?你倒是说说,造谣的人是谁?”
苏允正心中最怀疑的是四皇子,不过这种话他不会明说,只是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快步离去。
汤贤也向另外两人拱手行礼,说道:“薛大人、卫大人,本官先行一步,告辞。”
卫明儒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薛文卓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恐怕还有后续。虽说皇上命人暂时压制此事,但在我看来,皇上心中对此事仍存疑虑。而且那造谣之人,也不会就此罢手。太傅,你要多加保重。”
薛文卓感激地看着卫明儒,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卫大人提醒。谁都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对了,有没有曲国公的消息?当时不是他治好皇上的吗?”
卫明儒微微摇头,双手摊开,问道:“薛大人难道怀疑此事是曲国公所为?”
薛文卓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不是怀疑,只是有些不解。若他能治好皇上,为何要拖延,直到皇上快不行了才出手?我想,以他的实力,不至于有什么难言之隐。”
卫明儒走上前,轻轻拉了拉薛文卓的胳膊,劝道:“薛大人,还是别想太多了。眼下接待外宾才是大事。等忙完此事,再追查也不迟。太子那边行事要谨慎,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差错。”
薛文卓拱手行礼称谢,二人随后告辞分别。
此时,在罗将军府,又到了早晨授课的时间……
罗娇早就拉着叶青鸾跑开了,此刻龙钰轩和罗泽正在听诸葛景讲课。
诸葛景昨夜已与龙钰轩交谈过,对于他在医道上的见解,诸葛景颇为欣赏。
诸葛景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讲道:“三焦,是分布于胸腹腔的一个大腑,又分为上焦、中焦、下焦。上焦主宣发卫气,布散精微,上焦因接纳精微而布散,称为‘上焦主纳’;中焦主运化水谷,化生气血,因中焦运化精微,称为‘中焦主化’;下焦主分别清浊,排泄废物,因下焦疏通二便,排泄废物,称为‘下焦主出’。故而体内气和水液的升降出入,是以三焦为通道……”
龙钰轩坐在那里,身体坐得笔直,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心想,他所说的医道精要,与师父所授相差无几,必定是师出同门同族。若日后能让师父的牌位归族,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正暗自思忖,诸葛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龙钰轩,提问道:“龙钰轩,你说说,脑之功效为何?”
龙钰轩从容地站起身来,面带微笑,条理清晰地答道:“元神由先天之精化生,在人出生之前,随性而生,藏于脑中。而元神与心神都与精神、意识、思维有关。且眼、耳、鼻、口、舌等五脏外窍,皆位于头面部,感觉归于脑。脑藏元神,神能驭气,散动觉之气于筋而达百节。”
罗泽满脸佩服,站起身走到龙钰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龙兄果然才智过人,今天才刚开始听课,便对答如流。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诸葛景点了点头,走到罗泽身边,温和地说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他以前有基础,所以懂得多些。”说完,又转身面向龙钰轩,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有些基础固然是优势,但也不能因此而懈怠。要知道医学之道,博大精深,若不能虚心求学,则难以窥探其精髓。”
龙钰轩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小子受教了。”
诸葛景又讲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罗泽随后去后院背诵药典。
见龙钰轩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诸葛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来见我,恐怕不只是为了学习医道吧?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前段时间在龙啸山庄,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