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皇宫十分安静,尤其是永寿宫,更是静到诡异。
身着华服的女人独自跪在灯火幽微的佛堂中,三十左右的岁数皮肤却保养得宜。
佛珠在她的掌心被缓缓拨动,闭合的双眼随着木鱼敲动的节奏微颤。
忽而脚步带动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轻快的嗓音传到耳边。
“娘娘,殿下那边传来消息,摄政王已经答应合作了。”
妇人手上的犍椎停了一瞬,但很快就续了上去。
“本宫知道了,出去吧。”
“喏。”
宫侍立马收敛喜意,颔首低眉退出门。
室内的木鱼又响了几声,但却失了节奏,索性木鱼的主人将它放在了一边,这里又陷入了另一种愉悦的宁静。
早年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曾一度认为丈夫是天,丈夫是地,丈夫是她的唯一。
直到后来她遇见了沈穆清。
最开始,她以为沈穆清不过是太子府中一个普通的门客,只是样貌招人了些。
到后来他在为太子谋划中大放异彩,越发受太子器重,她也不免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直到在一次针对太子家眷的阴谋中,沈穆清于熊熊烈火间将袭向她的刺客斩于刀下。
那一刻她知道,她对他可能产生了类似于少女时期的春心萌动。
只是当时她已诞下皇孙朱斌示,自觉配不上他。
可这种想法只停留在在太子登位,并册封她为贵妃之前。
她凭什么不配?她可是尊贵的贵妃!而沈穆清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客,连一官半职都没捞到!
在她明里暗里找了沈穆清几次后,这个武功高强却低调朴素的男人自请去边关御敌。
恰好那段时间裕国疆场不容乐观,于是先帝死马当活马医,叫他去当了军师。
江元帅知道沈穆清是皇帝指定的军师,也不敢怠慢,事事以他为准。
没想到真让他打了几个大胜仗,大败黎军,瞬间扭转了局势。
先帝大喜,遂封沈穆清为信王,与其称兄弟。
元帅江伐毅被封为镇南王,而江贵妃作为他姐姐也连带得到了许多赏赐,甚至被晋为皇后。
他爱她,否则为什么要救她?他爱她,否则为什么要帮她?
如今得知沈穆清与她皇儿合作,她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无论曾经朱斌示是什么身份,现在的朱安鹤就是正统的国君,而一切与那皇位沾边的,都是谋反。
既然沈穆清愿意担上这个罪名,她也会全力助他。
她想起了家里的那个“镇南王”,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
这边楚毓南出了城就往南走,经过这次“抓贼”事件,她总觉得这裕国哪哪都不安全。
明明上一世的裕国皇帝的是一个女人,这一世为什么成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没错,楚毓南一直以来都藏着一个秘密,她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她在黎国处处受掣于大祭司,与其斗智斗勇,最后却仍被逼得引火自焚。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那样的惨剧,她决定离开黎国四处漂泊,如果能寻到一处地方安定下来自然是最好的。
但现在她刚来裕国没多久,接二连三的破事就都找上她。
楚毓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不会是被沈穆清做局了吧?
“吁——”
楚毓南见前方有茶棚,旋即勒马停下,向店小二要了碗茶水。
隔壁桌也坐着三五个人在休息整顿,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要去都城。
楚毓南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说话。
“主子中途醒过没有?”
“没有,他这毒怕是深入骨髓了。”
“听闻那位已然痊愈,去找他总是没错的。”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沈王爷……”
旁边一个人立马捂住他的嘴,一双眼睛慌乱地往四处瞟。
楚毓南立马低头装作喝茶。
幸好他们没怎么注意她,只是匆匆收拾了一番继续赶路。
可疑人物离开,楚毓南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但她现在十分在意那人脱口而出的“沈王爷”三个字。
如今裕国摄政王权大势大,而她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太忘恩负义,她也不会匆匆离开。
至少,躲在他那可比躲在其他地方安全多了。
楚毓南放下碗,纠结的眉皱成一团,索性揪下一朵野花,让它的花瓣代替自己做决定。
“去、不去、去、不去——去!”
楚毓南立刻翻身上马,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奔回韩家。
店小二收起桌上茶碗,看着那辣手摧花的疯癫女子原路返回,不由得抽了一下嘴角。
本来沈王爷交代他守在这里是为了排查可疑人员,但现在看来,就属被王爷开了绿色通行证的韩家小姐最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