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庸站稳脚跟,回头望向客厅门口。
散步回头的秦遥远一脸紧张,直冲了进来。
“别摸,那……那是小丽的……”
孟庸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秦先生,我看这杨梅酒的颜色已经不对了,想把它拿去处理掉。”
“别、别,你可千万别动它!”秦遥远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储物柜最顶层里的那个玻璃罐。
“秦先生,这酒……”孟庸看了一眼怀抱着玻璃罐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秦遥远,轻轻叹了口气。
“秦先生,秦先生,夫人她喜欢喝杨梅酒吗?”
秦遥远抬眼看看孟庸,摇了摇头。
“那……您?您喜欢喝这个?”孟庸好奇地问。
“嗯。这杨梅酒特别好喝!这是最后一罐了,再也没有了……”秦遥远抚摸着瓶罐上的玻璃盖,渐渐陷入沉思。
孟庸心中一阵叹息。
十多年了,这玻璃罐里的杨梅酒早已不能入口,当年那独特的杨梅味道早就挥发殆尽。
留在玻璃罐里的,只有思念。
这三个月一晃而过,孟庸已完全适应了在秦总家做保姆的凡人生活。
这位远丽传媒的秦总勉强算得上是个挑剔的主,一不如意就在家吹鼻子瞪眼睛。
他的斤斤计较不是因为孟庸保姆工作做得不好,而是因为他过世的妻子。只要是刘丽丽曾经使用过或是喜欢的东西,别人是一概碰不得的。
若是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物件,这位秦总定会六亲不认,大吼大叫一番。幸好孟庸早早弄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她只要一个劲地低头认错,态度诚恳点儿。秦先生吼上两句之后,也就不再吱声了。
只要不触碰到秦遥远的底线,他的脑回路就是正常的。
孟庸弯腰打扫卫生时,偶尔听到他在电话里处理一些公司事务,那是相当地敏锐果断、严谨认真。
“秦总,有消息说苏延坤准备离开远丽……”
“等小坤的消息。公司这边,做好准备,支持他!”
“财务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立刻查清楚,下午把报告发给我!”
这三个月里,逢到周末,苏延坤就拉着楚楚回来看望父亲。楚楚总是想方设法地把父亲往现实里拽,而秦先生却执意待在回忆的城堡里,一动都不想动。
“唉……”孟庸心中长叹一口气,“这就是他的劫数吧,逃不掉的……”
孟庸走回房中,从博古架上捧下一个玻璃小瓶,里面浸泡着十几颗杨梅。这杨梅树就长在窗外,早上推开窗随手就可以摘到果子。她三个月前偷偷泡了几瓶,留给自己喝的。
午餐时间到了,秦遥远神色恍惚地走出书房。餐厅里,孟庸侧身站在一旁,桌上三个翠色素菜,一碟牛肉,一份虾仁馄饨,还有一小杯石榴红色的美酒。
那杯酒,色泽红亮清透,果香清淡。秦遥远鼻子尖,他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他一脸惊恐地抬头望向储物柜,见那玻璃罐完好如初,便转了头,一脸惊讶地来看孟庸。
“这……”
孟庸倾身致意,微笑道:“秦总,您尝尝。”
秦遥远也不客气,坐稳身子,端起小酒杯,放到鼻头底下细细闻了一遍。他低头小酌一口,眼睛慢慢闭上了。
孟庸站在一旁,直盯着他看。那冷峻沧桑的脸上,眼帘紧闭,只有喉间的肌肉微微动了动。
突然,秦遥远睁开双眼,大声问道:“小孟,这酒哪来的?”
冷不丁的一声质问,把孟庸吓了一跳。她赶忙解释:“秦……秦总,这是我自己泡的。用……用的家里的做菜的白酒,还……还有……”
孟庸有点儿心虚,这酒里的杨梅实在是不好解释。
“你果然是会酿酒的,我信你了。”秦遥远低下头,声音平静。
这三个月,秦遥远发现这位小孟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做事也非常利索。
一开始,她不懂的事儿太多,总是问个不停,秦遥远难免被她问得心烦气躁。但是,只要是教过她的事,她听一遍就记住了。
闲聊时,孟庸曾说过,她会酿各种美酒,以前在家里没事的时候还经常和姐妹们聚在一起喝酒呢。
秦遥远不太相信这事,眼前这不经事的小姑娘怎会有这般能耐。
后来,有一天,她用厨房里的白酒现场调了杯鸡尾酒给他,真把他给小小地惊到了。
孟庸从柜子里取了个方口玻璃杯,放入一颗话梅,倒了点热水,等话梅泡开,再放进一些冰块。她随手搬起调料架上的白酒,拔开塞子,往玻璃杯里咕嘟咕嘟地倒了大半杯。
冒着泡的一杯酒放在秦遥远面前,他有些傻眼。
再后来,孟庸只要见他情绪低落,就会想法子弄点小酒给他喝。
虽说做菜的白酒倒给老板喝,有点随意了。但是,加了个橙片进去,这酒就突然变得醇厚不辣,入口香甜润滑,还回味无穷。
秦遥远抬头看了一眼孟庸,他真心觉得这保姆费该涨点儿。
今天手中这杯杨梅果酒,不出意外,里面的杨梅应该也是就地取的材。
他低头默默品尝着让他心疼的味道,心底涌出一阵感激。
“谢谢。”
“啊?不,不客气。”孟庸脸色微红,小手直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