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得很低,仿佛要将整个荒村碾进土里。财主赵万贯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八个挎刀保镖,腰间挂着的翡翠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扫了眼井边变清的河水,又看看举着扁担的陈天明,肥脸上堆起笑——那笑容像块凝固的猪油,腻得让人作呕。
“这位小兄弟面生啊。”赵万贯拨弄着拇指上的金扳指,“我赵某在这地界开矿,向来与人为善。不知你用了什么妖法,让我的水源变清?”
“妖法?”陈天明握紧扁担,红旗上的“团结就是力量”在风中猎猎作响,“赵老爷可知,这河里的毒是从你矿洞排出来的?乡亲们喝了生病,你却说是妖法?”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赵万贯身后的谋士向前半步,这人瘦脸鹰眼,名叫钱德贵,常年叼着一杆铜烟枪:“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我家老爷开矿是为了带动乡里,你煽动百姓闹事,该当何罪?”
“证据?”陈天明转身指向矿洞方向,“现在带大家去矿洞看看排水口,敢吗?”
钱德贵眼神一闪,烟枪在掌心敲了三下。赵万贯突然捂心口踉跄下马:“哎呦……我的心病又犯了!这位小兄弟既然善心救人,能否到府上喝杯茶,咱们好好聊聊治水之道?”
村民们愣住了。老汉拽拽陈天明衣角,低声说:“这老狐狸向来吃人不吐骨头,别去。”
陈天明却注意到赵万贯捂心口时,金扳指在阳光下闪过一道红光——那是机关的暗纹。他想起《传习录》里“事上磨练”的教诲,点点头:“好,我跟赵老爷去聊聊。”
一、黄金宴席上的困兽斗
赵府前厅摆满了山珍海味,鎏金香炉飘着檀香,却盖不住角落里的霉味——那是铜钱堆久了的味道。赵万贯换了件织金长袍,亲自给陈天明斟茶:“小兄弟年轻有为,不如留在我府上做个管事?月俸十两白银,如何?”
“十两白银能买多少条人命?”陈天明盯着茶碗里的枸杞,那红点点像极了矿洞里矿工咳出的血,“赵老爷知道刚才那老汉的儿子怎么死的吗?被你家护院活活打死在衙门口。”
赵万贯脸色一沉,钱德贵适时开口:“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但也要懂时务。你看这茶——”他提起银壶又斟满一杯,“井水浊,泉水清,天生如此。有些人天生该喝浊水,有些人天生该享清福,这是天命。”
“天命?”陈天明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资本论》,“那我问你,矿洞里的矿工每天挖十斤矿石,你给他们一斤米,这也是天命?”
钱德贵冷笑:“他们拿一斤米,是因为只值一斤米。若想多拿,就得学你——”他敲了敲陈天明的扁担,“耍些旁门左道,煽动人心。”
话音未落,厅外传来喧哗。一个护院冲进来说:“老爷!村民们堵了矿洞入口,说要……要自己挖矿!”
赵万贯拍案而起,茶碗震得飞溅:“反了!给我叫官府的人来!”
“且慢。”陈天明站起身,扁担在地面划出一道火星,“赵老爷不如先听听,他们为什么敢堵矿洞?”
二、心牢崩塌时的裂缝
村头老槐树下,数百村民举着火把。老汉站在石台上,手里攥着陈天明给的半块饼——饼上还留着牙印,却被他当作珍宝般捧着。
“刚才有护院来说,”老汉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赵老爷要给每个Families发两斤白面,只要咱们不再闹事。”
人群骚动起来。白面,那是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有妇人低声说:“两斤白面能给娃做顿饺子……”
“可是!”老汉突然提高嗓门,举起饼子,“刚才有个小娃问我:‘爷爷,为啥赵老爷给咱们白面,却不让咱们挖干净的河?’”
火把照亮老汉眼角的泪痕,他转向陈天明:“年轻人,你那天问我的话,我想了整夜——‘是谁告诉你,你天生该被奴役?’现在我想问大家,咱们拿了这两斤白面,是不是就等于承认,咱们的命,只值两斤白面?”
陈天明感觉丹田的火苗剧烈跳动。他看见人群中有人低头沉默,有人握紧拳头,有人偷偷擦泪。突然,那个被鞭子抽打的护院挤到前排,扑通跪下:“我……我娘临死前说,她这辈子没吃过白面……可我现在才知道,她不是没福气,是被人抢走了福气!”
“抢走了福气!”不知谁喊了一声,火把被举得更高了。陈天明注意到,人群中几个矿工解开衣襟,露出背上的鞭伤——那些伤口在火光中泛着红光,竟与他掌心的“心革纹”隐隐呼应。
“赵万贯给你们白面,”陈天明跃上石台,扁担直指赵府方向,“就像给狗扔块骨头,让你们忘了自己本可以站起来走路!你们的手能挖矿,就能挖通水渠;能握锄头,就能握住自己的命!”
他突然感觉识海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低头看时,掌心的纹路竟多出一道分支,像棵树抽出了新枝。丹田的火苗化作洪流,顺着手臂涌向扁担,红旗上的字迹突然发出金光,字字如雷:“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三、自我革命的第一锄
当陈天明带着村民冲进赵府时,赵万贯正对着铜镜贴金创膏——刚才他假称心病,其实是被钱德贵用银针扎了穴位。
“你……你们敢造反!”他抓起桌上的算盘砸过来,算珠散落一地。
“不是造反,是讨个公道。”陈天明踩住算珠,捡起赵万贯的金扳指,“这扳指值多少两白银?够买多少户人家一年的口粮?”
钱德贵悄悄往窗边挪,却被老汉拦住。老汉手里握着陈天明给的半块饼,饼上的金光正一点点渗入他苍老的皮肤:“姓钱的,你天天说天命,今天我就问问你——”他举起锄头,锄尖抵住钱德贵的喉咙,“你的天命,是不是也该算算账?”
赵万贯突然跪地痛哭:“我错了!我愿意开仓放粮,重修水渠……求你们饶命!”
村民们愣住了。有人低声说:“能拿到粮食就行,别闹大了……”
“等等。”陈天明按住老汉的锄头,转向赵万贯,“你是真心悔改,还是怕掉脑袋?”
“真心!绝对真心!”赵万贯额头磕出血来。
“好。”陈天明从怀里掏出《传习录》,“你读一遍:‘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未……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赵万贯磕磕巴巴念完,“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陈天明接过老汉的锄头,递给最近的村民,“你说要修水渠,那就现在拿起锄头,跟我们去挖第一锹土。”
人群哗然。赵万贯抬起头,难以置信:“我……我是财主!”
“现在不是了。”陈天明指向远处的矿洞,“要么拿起锄头,要么等着你的矿洞被填平。你选。”
赵万贯颤抖着伸手,触到锄头木柄的瞬间,突然惨叫着缩回手——那木柄上还沾着矿工的汗渍,对他来说比毒蛇更可怕。钱德贵趁机大喊:“乡亲们!他这是要逼死老爷!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个动摇的村民后退半步。陈天明见状,突然举起扁担砸向自己手臂——鞭梢留下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滴在《传习录》上。但这次,痛感化作的暖流没有流入丹田,反而顺着手臂涌向全场村民,每个人都感觉心头一震,如冷水浇头。
“你们看!”陈天明展示流血的手臂,“我的痛不会白受,因为我知道为什么而痛!赵万贯不敢拿锄头,因为他知道,一旦拿起来,就再也做不成吸人血的财主了!”
寂静中,那个曾被鞭打的护院突然冲上前,夺过锄头,朝赵万贯吼道:“起来!给我娘挖口水井!”
赵万贯连滚带爬起身,哆嗦着握住锄头。当锄头第一次触到地面时,陈天明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那是“炼心”境界的突破,丹田的火苗化作参天大树,根系深深扎入脚下的土地。
四、余波与新章
午夜,新挖的水渠潺潺流淌。村民们围着火堆,没人说话,却都睡不着。老汉坐在陈天明身边,望着星空:“年轻人,你说咱们真能靠自己过好日子?”
“能。”陈天明摸出电子表,表盘依旧停在09:16,“但不是靠我,是靠你们自己。明天开始,咱们要选个水渠管护队,定个轮流挖渠的规矩,还要派代表去县城学打官司……”
“等等!”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人,正是钱德贵,他手里握着把匕首,“你们以为赢了?赵老爷有的是钱买通官府……”
话音未落,匕首突然转向,抵住他自己的喉咙。钱德贵眼神疯狂,却又带着几分清醒:“我……我帮赵万贯做了太多坏事,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也是被锁在金笼子里的鸟……”
“放下刀。”陈天明走上前,“你刚才的话,比任何自首都有用。”
钱德贵浑身颤抖,匕首当啷落地。这时,陈天明感觉掌心纹路发烫,三色光团中竟多出一丝灰色——那是钱德贵的“悔意”凝成的气息。他突然明白,自己的能力不仅能吸收痛苦,还能转化“悔悟”为力量,但前提是——对方必须真心想改变。
远处传来鸡啼。陈天明望着渐亮的天际,想起穿越前老师说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知道,荒村的水渠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穿越更多世界,在每个角落种下“觉醒”的种子。
“下一站,该去哪儿呢?”他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布帽上的红星。这时,老汉突然指着东方:“看!”
只见地平线处,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陈天明感觉丹田的大树轻轻摇曳,一片嫩叶上凝结着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那是无数颗心共同跳动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