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若站在皇宫大门时,整个人蒙上一层灰暗,他的眼睛敛息了往日的光泽与从容,取而代之的是幽暗与激荡。
他像变了一个人。
皇帝亲口转述的隐秘,像这夜雷震颤人心,击碎暗夜的时候也带出真相。
真相往往残忍也令人难以接受。
已经开始下雨。
细密的雨帘并不明显,丝丝冰寒却刺骨透心。
小郡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感受得到李容若的沉重,她自己也带了一份沉重。
直到李容若才皇宫大门停下,伫立良久,小郡主才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李容若和皇帝道别时他就开始考虑,然而直到此时他都没有答案。
他只能说:“今天的事,你先不要告诉落白。”
小郡主:“你不相信她……”
李容若:“在我没想好之前,不让她为难。”
小郡主:“好,如果苏歧真的是、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该咋办?”
李容若抬头看了看天,这是他在内心杂乱、抉择两难时的习惯动作。
最后他并未给小郡主回答,只是说道:“我们走吧。”
小郡主看了看另一边,那才是回东宫的路,问道:“你去哪儿?”
李容若头也不回,“尚书府。”
苏落白和苏弈站在尚书府大门时,也下起了雨。
这场雨是从皇宫那边蔓延过来,也将尚书府打湿,似乎意味着什么。
苏弈看了看天色,难得向苏落白表示关心,“用我的车马送你回去?”
苏落白:“不了,他会来接我。”
苏弈:“你确定?”
或许是刚才为苏歧所说气恼,苏落白少有的没有好脸色,回苏弈道:“要不要打个赌?”
苏弈动了动容,来了兴趣,“赌什么?”
苏落白:“如果李容若来,你把卫衣借我一个月。”
卫衣刚才一直守在门口,此时听到苏落白这么说,当即向苏弈表示:“弈帅不可,这……”
苏弈岂是输不起之人?
“你拿什么做赌注?”
苏落白:“随你。”
苏弈一怔,“你就这么自信?”
苏落白:“苏落衡刚巧被抓了,我们需要一个做事的人,朝中又都是你们的人,卫衣刚好合适。”
说罢,他又向卫衣道:“卫衣,等会你就直接跟我走吧。”
卫衣:“……”
苏弈饶有兴致看了苏落白良久,也不管苏落白只是直勾勾看着前方雨幕,对他再不予理睬。
“你知道苏歧会怎么对付李容若?”
苏落白:“我们自会考虑,不劳费心。”
苏弈:“我们都非圣人,身在局中难免会当局者迷,我作为外人反而看得清楚,我且给你提个醒,如果我是苏歧,我会从李容若的弱点下手。”
苏落白皱了皱眉,并未回答,苏弈继续道:“你就是李容若的弱点。”
苏落白:“……”
苏弈:“苏歧会怎么利用你来对付李容若?我也很想知道,毕竟你是他女儿。”
若不是性格使然,一般人说这种话,一定会笑出来,苏弈没有笑,苏弈不会笑。
苏落白:“你不是说李容若为了太子之位才娶我?”
苏弈:“你别误会,我从未改变这个看法,你现在成了他唯一跟苏歧作对的筹码,对他的作用太大,大到他暂时无法舍弃,暂时。”
苏落白再不回答,她和苏弈避雨的这个屋檐遮不住太绵柔的雨丝,便会有一些飘进来,将衣裳和脸庞蒙上一层潮湿。
“卫衣,跟我走吧。”
不久后,苏落白看着远处徐徐而来的车马,往前踏了一步,扭头向苏弈道:“君子协定,卫衣这个月只听我的话。”
卫衣和苏弈同时哑言,李容若已从那边打伞而来,小郡主跟在旁边,撑着一把红伞,显得娇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