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方念凡是谁？”在对面那人惊讶的问询声里，莫小爱莫名跟着堂皇起来，怎么好像这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莫小爱半晌摇了摇头，僵硬地露出一个来自大山深处，孤陋寡闻之人的敷衍笑容来，“嗯……所以他到底是谁啊？”
楼里被她抓过来问话的丫头，按捺住原先难以置信的神情来，然后认真回答道，“他就是首富方辰的儿子啊。”
“方辰……是？”眼见对方原本难以置信的神情，彻底要从大睁得眼睛里蹦出来时，莫小爱还是缩缩脑袋，放弃将心中新一轮的疑惑给直白说出来，不过想了想刚才听到的话，心里倒是明白了点什么，“所以说方家很有钱了？”
“那是自然的了，”丫头一脸的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放眼天下，方家的名头有谁不知啊，比起曾经庄府的声势，如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庄府……莫小爱想了想，这个她倒还真是知道些，毕竟她也算是亲自到过庄家府上，庄府似乎和风圣的私交甚好，那时候左心也在，不过她只知道庄家是和徐家有姻亲关系的，还是个生意做得很大，很气派的人家。
不过即便知道了今日这个所谓贵客的身份，莫小爱心里还是不明白，方家再怎样的如雷贯耳，又是怎样的有钱，这显然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丫头看莫小爱愣愣纠结的样子，似乎总算是从这话里明白了什么，然后便冲着她说道，“最近外面关于姑娘和静楼的流言不少，或许就是为着这个吧。”
莫小爱一时间既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还是不懂，然后只听身边的人娓娓说道，“当年方老爷还在咱们城里的时候，那时候绮香居里香姑娘还在世，虽然我是没亲眼见过当年的景象，不过光是听说，也知道方老爷必然是对香姑娘很好的。”
哦，原来方辰是曾经和香凡念有过瓜葛的其中一人，所以他就会对香凡念的香料配方重新现世这件事有所关心，也就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吧，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被找上门来的原因了，莫小爱了然一般在心里想着。
“姑娘知道咱们这条飘红街，在原来是叫做什么名字吗？”
莫小爱听到这话自然抬起头来，想着曾经听到过的答案，然后径直说道，“是叫安和街吧。”
“对啊，就是因为方老爷，后来这条街才换了个名字，所以直到现在，这件事还是会被人拿来说道呢。”丫头淡笑着说道，似乎很向往传闻中的热闹一般。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莫小爱的脑子里走马灯似得跑过，然后就跟方才听到的话给对上了，莫小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方辰方老爷，就是曾经在刘三故事里听说的，请香凡念离开静楼亲往贺寿的人，就是那段飘红锦故事里的主人公。
丫头不由抬头看向突然拍桌子站了起来的人，一时不明所以也就不安地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就听见莫小爱突然说道，“一会儿我拿块儿布料给你，你马上拿去让人连夜给我赶制一件衣裳出来。”
“……姑娘？”丫头的话还没问完，只见人就急切地出了门，然后没过多久，一块儿看起来很华丽的艳红料子，就真的到了她的手里，到了第二日早饭过后，这料子就匆匆被赶出了一件衣裳来，交到了莫小爱的手里。
其实直到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行进了两日，莫小爱的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不久前她是被迫差点就要翻墙离开静楼的，不过没想到转眼间，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而虽然弄清楚了对方是谁，但莫小爱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手边的包袱里，那件由仅存的飘红锦做出来的衣裳就在其中，她记得当时跟着莫爱去参观绮香居楼上时，就曾在香凡念的房间里见到过，那时候她第一次从刘三口中听了传闻里的故事，所以在莫爱指给她看时，她便对那块儿据说已不得见的锦缎格外在意。
“大爱，抱歉，这次要借你这件东西用一下了。”莫小爱喃喃道。
来到了目的地，当方念凡说要带她去见方辰的时候，莫小爱特意将带来的这件衣裳穿上了身，甚至还带起了一方面纱，遮住了半张脸来。
方念凡见了她如此的样子之后，不由愣了一下，转而轻挑唇角笑了笑，却也未说什么，还是将她带到了父亲的面前。
当莫小爱见到了故事里的方老爷时，那人正靠坐在房间的一个躺椅上，腿上盖着方巾，手里拿着半卷起的一册书来，阳光透过窗户正好擦着他的脖颈处落下，映在了古朴雅致的房间地面上，将他的面容还留在了淡色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很儒雅的长者，莫小爱的目光不由缓缓停留在他的脸上，看见他眼眸中刹那间泛出的精光，稍稍坐起，招手间，似乎还隐隐可见年轻时的气势。
“你就是莫爱？”方辰开口问道，声音听来虽略有些沙哑之音，但尤可见原本的清亮。
莫小爱缓缓在这人身前站定，淡淡点点头应了一声，只是心里却又觉得这一问听来似乎颇有歧意，“是的，我是莫爱。”
方辰的目光将人一寸寸地看过，看得仔细缓慢，视线流连于她被半遮住的脸上时，莫小爱一度以为他会要求把面纱拿掉，但是方辰自始至终并没有这样做。
后来莫小爱在房间的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对着躺椅上的人，她记得自己在这房间里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似乎又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太多的话，房间里是静谧安宁的，不时夹杂着他几声压抑出声的咳嗽，而方辰的目光几乎一直没有从莫小爱的身上移开过。
在最后离开前，莫小爱只听见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像她。”
莫小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某种缅怀过去的气氛给感染了，出来时心里隐约还有些沉沉的感觉，正叹了一口气将面纱拿掉时，方念凡才进了房间里不久，便已匆匆出来了，站到了她面前。
被方念凡的这样看着，她一时有些不自在，然后就听这人说道，“莫姑娘如果愿意，就在府上休息几日也好，到时候再让人送姑娘回去。”
“不必了，”莫小爱没有久留的意思，只是拒绝的话在转念间却有些迟疑，她是想回静楼，却又怕那些人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方念凡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便说道，“姑娘放心，之前的那些人不会再在静楼中找姑娘的麻烦，依家父之意，若姑娘日后有难处时，大可以向我提起。”
“如此，多谢方公子了，那我不便久留，还是先返回静楼去了。”莫小爱说着，然后将一张誊写的香料配方拿了出来，交给了方念凡，在那人询问的目光下说道，“此物多一人保管，想必也是好事，相信他日也会有更多的人觉出这香的好来。”
方念凡将东西收下，心下了然，淡笑着送她上了车，莫小爱跟着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想要回到静楼的念头一下子竟有些急切起来。
只是莫小爱却终究不得不在半路停下，因为那一行黑衣冷面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